虽一脸的愁眉苦脸的,但张时彦也是装装样子,心里面并没有多少慌乱。
前头被顾茂柔发现的那次闹得更狠,顾茂柔甚至当晚便把自己折腾得小产了,他原以为他是要滚出瑞王府了,是真的害怕了好几日,但谁知顾茂柔竟真的离不了他,他才略哄了顾茂柔几日,顾茂柔便原谅了他,转而对付温芍去了。
所以这一次,他更不怕了。
顾茂柔几斤几两,他已了然于胸。
张时彦跪在地上,有些得意地想,如今就算是顾无惑回来了,他也是不怕的,谁让顾茂柔喜欢他,顾无惑又能把他怎么样,强逼着他们和离吗?
眼见着里头声息渐止,张时彦忖度着顾茂柔应该闹得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哭丧着脸,声气也弱弱地,哀求着道:“我的郡主娘娘,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饶了你?我原以为你的心思该掐断了,你怎么又找她去了?果真是你放不下她!我这里也容不了你了,你走,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顾茂柔怒道。
张时彦立刻道:“千般万般都是我定力不够,但……实在是那婢子刁滑,早先她便时时来挑逗我,还非得趁着郡主有孕之时,今日之事也是如此,她离府之前来见我,装得百般可怜,又说离去之后必会过得艰难,我也是可怜她,这才想着给她送些银钱过去,哪知我一到那里,她便直接扑了过来,正好被郡主看见……”
一时里头果然没什么动静了,许久后才听顾茂柔瓮声瓮气道:“罢罢罢,理都是你的。只可恨我阿兄实在心善,竟辨不出奸邪淫恶,还劝我不必伤她性命,如今又救了她回去,简直是留着一个祸害!你说,她在府里,你又该如何呢?”
张时彦心道,自然又是羊入虎口,近水楼台,人在跟前不愁没机会得手。
不过对着顾茂柔自然不能这么说,张时彦早就想好了托词,正要说话,却见身后有脚步声急匆匆跑过来,旋即一个小婢女便越过他跑到了顾茂柔的房门口。
张时彦还待斥责,那小婢女却先气喘吁吁地朝着里面开口道:“郡主,方才齐姑姑过来了一趟,她让我禀告郡主,说是,说是……世子纳了温芍为妾!”
张时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接着便倒吸一口冷气,而房里先是一片沉寂,接着便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阿兄纳了谁?”顾茂柔猛地拉开门,惊得门口的小婢女一个踉跄,连忙跪倒在地不敢再说话。
乳母陈嬷嬷知道顾茂柔气性大,便上前将她扶住,细声劝道:“世子都二十了,收个房里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郡主何苦动气呢?”
“我不信!我要去问阿兄,他纳谁都可以,却绝不能纳那个狐媚子,他难道不知她伤我最深吗?我恨不得把她杀了,阿兄非但不帮着我,这却又是什么意思?”顾茂柔甩开陈嬷嬷的手,撩起裙摆便往台阶下走,眼里已经有了泪花,“我一出生母亲便没了,都说是阿兄六亲缘薄,是他克死了母亲,可我从来没有怪过他,阿兄该是我最亲的人才是,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张时彦起身将顾茂柔堪堪拦住,短短几息之间已经出了一背的冷汗。
那个温芍果然是厉害角色,这下连顾无惑都被她迷惑住了,不仅是顾茂柔没想到,任何人都会觉得匪夷所思,而他先前算是得罪了温芍的,还差点把她害死,温芍怎不会有报复之心,如今只需给顾无惑吹几句枕头风,瑞王府哪还有他和顾茂柔的容身之地?
顾茂柔一向任性嚣张,若让她这会儿冲过去质问顾无惑,必定惹得顾无惑厌烦,甚至更会让他想起先前他们夫妇二人是如何对待温芍,简直是得不偿失。
眼下当然是先安静本分为妙。
张时彦道:“郡主先不要冲动,眼下木已成舟,难道郡主要直接对世子说他错了吗?依我看不如徐徐图之,日后总会有机会的。”
对于顾茂柔来说,张时彦的话是很管用的,她很快便平静下来,转身气冲冲又回了房,指了张时彦进来陪她。
张时彦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止不住地遗憾,顾无惑纳了温芍,这下是真的看得见却吃不着了。
第6章报答
入夜前,齐姑姑又把温芍带到了她原先住的那个屋子里。
这里明显已经被装饰过一番,帐幔被褥都是新换上的,一水儿都换成了红艳艳的,很多颜色温芍都叫不出来,只觉得又亮又好看。
原本空置的次间也布置了起来,临窗放了一张罗汉床,齐姑姑先让温芍在上头坐下,才笑道:“实在匆忙了些,姨娘看看,可喜不喜欢?”
温芍便起身把齐姑姑拉到旁边一同坐着,道:“都好,只是劳烦齐姑姑了。”
“你的事世子已经和我说明白了,”齐姑姑叹了口气,“世子让你还是住在这里,只不过变个称呼,他说了,女子的清白最要紧。”
温芍微微颔首:“如果不是世子,我怕是已经去阴曹地府了,道理我都懂得,只是实在身无长物,不知如何报答世子才好。”
“世子既救了你,又谈什么报答不报答呢?”
温芍一时不说话,只低头给齐姑姑倒了一杯茶。
齐姑姑又道:“我从世子三岁上便跟着他离了王府,这一晃就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如今他回了府,我也老了。”
“方才世子和我说纳了你,我还以为是他终于开窍了,没想到他还是没有动那个心思。这样吧,我年纪大了,也总有力不能及的时候,你平日里替我多照顾他便是。”
温芍本也忖度着若要报答,那也只能多注意着顾无惑的起居,但又不敢莽撞,怕坏了什么规矩,这下有了齐姑姑的提点,她便放心了。
“好,我明白了,”温芍抿唇想了想,“往后我来照顾世子,齐姑姑便松快松快,只是若我哪里做得不周到,还请齐姑姑多教教我。”
今日齐姑姑原先便含着笑意,眼下听温芍说话,更是笑弯了眼,府外日子清苦,她保养得并不好,这一笑眼角便拖出深深的皱纹。
“你这丫头倒是聪慧,若粗粗笨笨的,反而辱没了世子。”齐姑姑下榻,一边往外走一边与送她出去的温芍说道,“明日卯时二刻,世子一向是这个时辰起身,你知道该怎么做。”
到了第二日卯时,温芍便端了热水站在了顾无惑的房门口。
她昨儿琢磨了大半个晚上,后来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天不亮便一个激灵醒过来,还要庆幸没耽误了时辰。
热水她放了稍稍烫一些的,提前来门口等着,若是水温刚刚好的,怕是等她进去便凉了。
温芍自来到瑞王府之后,做的一直都是一些粗活,不曾近主子身边伺候过,眼下虽被齐姑姑提点了,但齐姑姑只看她自己悟性,并不会说太多。
温芍很清楚,齐姑姑让她过来顾无惑身边伺候,若是一段时日后她实在不成,那便也就罢了,往后她都只安安分分待在外头那间厢房里便是。
齐姑姑是个什么想法,温芍不敢随意揣测,但她自己并不想如木头人一般留在那里,若没其他出路,如此便是一生了。
她想有点事干。
倒不是温芍心思野了,而是顾无惑对她的恩情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去报答,既然齐姑姑给了她这个机会,那么她就要好好做。
齐姑姑说她照顾了顾无惑近二十年,那么从前齐姑姑是怎么做的,她如今就该怎么做。
温芍做不了别的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像齐姑姑一样,把顾无惑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