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秦安之后,扶苏面露惭色。
他自诩聪慧,可不想秦师随口说的两句话,他苦思至今也没有丝毫头绪。
“一宿没睡?”
看着双眼泛红的扶苏,秦安有些自责。
说到底,这是两千年之前的秦朝,不是后世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
这种超越两千年时光的新词,你就是让扶苏思考上几年,几十年,都未必能弄懂。
自已是没有把那两句一时口嗨说出去的话放在心上,但在扶苏这里可不一样。
在他的心里,自已说的这两句话就是布置下来的课业。
既然是课业,自当需要完成才能休息。
扶苏没有回答,而是面朝秦安,躬身道:“秦师,扶苏愚钝,未能领悟话语中的深意,还请秦师责罚。”
将扶苏扶起来后,秦安缓缓道:“殿下无需自责。”
“此事其实是臣的不是。”
“?”
扶苏哑然,看向秦安的眼神中尽是不解。
“臣敢问,殿下是谁?”
听完秦安所问,扶苏一愣,自已是谁?
“殿下是大秦的太子殿下,更是大秦未来的帝王,不是埋头研究学问的学者。”
“研究学问,钻研经意,那是诸子百家的学者需要做的事情。”
“而殿下需要做的便是学习治国之道,让我大秦万世永固,四海升平,让我大秦黔首安居乐业。”
“一两句看不懂的典籍文章,或者听不懂的话,无需太过在意。”
“何况,臣说的这两句话本身也没有什么意义。”
听完秦安的话,扶苏似有所悟,郑重施礼后说道:“秦师,扶苏受教,还请秦师能教我治国之道。”
看着神情凝重的扶苏,秦安笑了笑:“臣本布衣,哪里懂得治国之道,之所以敢妄议朝政,是我华夏两千年历史的兴替教训,给了臣几分勇气。”
“而并非臣真的有治世之能。”
“可殿下既然向臣询问,臣就潦草说下心中的一点想法。”
“殿下认为,我大秦当下有什么问题。”
扶苏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律太严,役太重,税太高,此三者也。”
“该当和解?”
“减轻刑法,降低徭役赋税,与民休息。”
“殿下说的不错,可是怎么减,减多少,会不会影响大秦的运转,殿下心中可有章程。”
“这……。”
扶苏一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殿下心善,心中装的是这天下苦难已久的百姓,所以不自觉的就站到了黔首百工的角度上。”
“可若陡然降低赋税徭役,不事生产的皇室该如何供养,官吏的岁俸该如何发放,官仓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遭遇灾荒之年该怎么办?”
“河道,堤坝,城墙、道路谁来修建?”
“兵员不足,粮秣不足,异族入侵时又该如何抵挡?”
“别的不说,若是没有足够的钱粮给百官发放岁俸,殿下的位子就坐不稳。”
秦安话落之后,扶苏面色一白,额头隐隐有汗珠溢出,秦安说的这些他确实还不曾想过。
看着遭受打击的扶苏,秦安轻轻一叹,这些东西也是他26岁之后看了史书才懂得的,在扶苏的这个年纪,他的脑子里面除了玩还是玩。
等扶苏平复几分之后,秦安才继续道:“殿下,这治国之道,说的直白一些,其实就是一个‘利’字。”
利?
扶苏心中一震,这治国之道怎么是‘利’。
“对,就是‘利’。”
“治国之道就是关乎国家利益,帝王利益,贵族官吏利益,黔首士伍利益,商贾百工利益的分配与平衡。”
“那些六国王室贵族为何不愿意归顺我大秦,而是暗自勾连,随时准备反抗我大秦的统治,不就是因为六国覆灭以后,他们无法继续骑到黔首的头上压榨钱财,作威作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