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了。
“这密室工作狗都不干。”
燃上一根烟,他将身上的npc服装脱下,玩家已经来到了后半场,只需要通过对讲机指挥就可以了。
狭窄的总控室中,褶皱的黑衬衫上别着一支钢笔,掉色的领口上托着一张疲惫消瘦的面颊,四散的烟雾映衬着蜡黄的皮肤,左手抖着烟灰,右手拿着对讲机,按下通讯键,
“各位玩家,你们现在来到的是一个四方走廊,走廊的四个角分别有四个罗盘,罗盘的旁边有当年风水先生留下的破解之法,各位将罗盘转对过后就可以进入封印房了。”
他放下对讲机,直直地伸了个懒腰,这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刻,即便是加班,也少有怨言。
于陈肃而言,没有人注视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但人得吃饭,也顾不得体面,他还是选择在十七岁就出来工作,中心城是一个没有包容的城市,从二十世纪开始,人们的脑中就只剩下资金和娱乐,他们把他称之为“灵魂”。
而陈肃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在这个时代,追求体面和平凡已经是一种新概念的邪教。
“刺………能听到吗…喂…”
对于这家不那么上档次的密室逃脱来说,午夜场陪伴着陈肃的只有玩家断断续续的呼喊和对讲机的电流声,但他心里清楚,这位女玩家前半场被他吓得不轻。
“你好玩家,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刺…………我要求取消……”
“不用害怕各位玩家,在罗盘解密环节是不会有任何惊吓成分的,各位可以放心解密。”
他将对讲机挂在领口,走到楼梯间的窗边,中心城虽然不提倡夜间活动,但是对于偏远的沿海城市-———雾海来说,夜间经济是这个城市的一大特色。如果换做平常,对面的kTV和夜店应该已经有人聚众斗殴了,但最近连绵不绝的暴雨熄灭了这座城市的欲火,除了云层中翻动的闷雷,只剩下黑暗中几盏模糊的灯火。
“啊————”
一声尖叫从隔壁房间传来,天空在同时划过一道闪电,陈肃燃上一支烟,摸黑回到了总控,望着显示屏上,那名女玩家缩在了角落,拿着对讲机不停地向前挥舞着。
但前方是监控的死角,并且陈肃很确定那里没有东西,自己在这名玩家来之前刚刚走过一次。
“我要求取消npc!”
尖锐的爆鸣声从对讲机中传来,陈肃深吸一口气,缓缓回话,
“没事不用害怕,已经没有npc了。”
“那你让那个房间里那个穿青衣服的人退出去!”
哪来的青衣服,整个后台只有黑白红三种颜色的服装,陈肃叹气似的笑了一声,安抚道,
“好的,我马上叫他退出去。”
外面雷声作响,不出意外的话,暴雨又将肆虐,直到清晨。
陈肃有些犯困,他的失眠症在工作时会变成嗜睡症。靠在椅背上,他闭上双眼,静默地听着雨声打盹,忽然,他听到一阵音乐,隐隐地在雨夜中蔓延。
“哀乐?”
陈肃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种曲调,在革新之中已经销声匿迹,唯一一次是在自己童年时,在雾海北边的渔村中,一位渔夫被海中不知名生物啃食掉了半边身子,他的妻子带着一众穿着白衣的人从村口唱到了村尾。
这种陋习在二十世纪末期已经消失了,但陈肃的印象尤为深刻,但他不存在任何好奇心,允许一切如其所是,自己也无从插手,就让这曲调在他该奏响的时候奏响。
意识逐渐模糊,此时通关音乐响起,陈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前台两个小时前已经下班了,而自己则得去跟玩家交涉,这是他不擅长也不情愿的事。
披上外套,他拉开了门,嘴角挤出一个不擅长的微笑,里面的玩家则一脸愠色,在见到陈肃时又收敛了起来。
“来玩家,这边…”
“听声音那么成熟,怎么长得跟女孩子一样啊。”
她好像忘记了刚刚的不悦,微笑着眨眨眼,伸出手,
“你好我叫谭怡,很高兴认识你。”
“陈肃,幸会。”
“你手怎么这么冷…”
陈肃开启大厅的灯光,谭怡则悻悻地跟在身后,面前这个男人虽然满脸堆笑,却从骨子里透露出一股冷漠,不过以女孩子的注意点来讲,他那双大手和绑起来的头属实给整个人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怪异。不过正合她意,神秘感总是带着她所谓的性张力。
“外面下大雨了,这位玩家回去路上注意保暖。”
“叫我谭怡,不要叫玩家,怪生疏的。”
“好的谭小姐,需要我送你到楼下吗?”
谭怡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确实挺晚的了,望着窗外雷雨瓢泼,她从包中掏出水杯,递给陈肃,顺便与眼前这个怪人闲聊了起来。
“我一个老玩家了平常在店里都没见过你,你平常走下水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