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拉开,宋小河出现在视线中。
她眼角已经不红了,墨染的双眸水润,樱唇微抿,拉出一条不高兴的弧度,带着怒意瞪沈溪山,压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气冲冲的宋小河,仿佛生了两只圆圆的角,往他身上顶。
这不是宋小河第一次冲他生气,先前他因故假扮成沈策的时候,三天两头就要跟宋小河争执,她经常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只是那时候的沈溪山并不在乎她会不会生气,也不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
然而如今真真是应了那句风水轮流转,今时不同往日了。
虽然这模样看起来十分娇俏可爱,瞪得他心里有些痒痒的,但沈溪山却无法摆出随意的态度。
他非常认真地说着实话,“你每日晚上睡着之后都会跑到我的房中,爬上我的床。”
“胡说!”宋小河斥道:“我明明每日都是在自己房间醒来。”
沈溪山说:“那是因为我每次都会将你送回来,你睡得深,没醒过。你忘记之前去酆都鬼蜮的灵船上,你是如何出现在我房间的吗?”
不说还好,一说宋小河就更气了,将后槽牙磨得咯咯响,冷笑一声,“我哪里敢忘,还有你用树枝砸我脑门,说我哭得像猪叫,劝我不要下山送死,教我如何在挨打的时候抱着脑袋掩了面容以免给仙盟丢脸,嫌我聒噪,对我冷嘲热讽,嘲笑我能力微弱,要我下山时带着拐棍和碗,一路乞讨不至
于饿死。”
宋小河确实记得清楚,这些都是当初沈溪山对她所言所为。
这旧账翻起来简直没完没了,更是让沈溪山无言以对:“我……”
宋小河道:“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再去烦你。”
沈溪山心中一慌,“宋小河。”
没听他将话说完,宋小河就将门给大力拍上了,险些摔在沈溪山的脸上。
这件事要从长解释,站在门口这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清楚。他又叩了两下门,说要进去慢慢说,宋小河却是不再搭理了。
沈溪山前所未有地吃了个大瘪,也只好暂时回了自己的房中。
宋小河气得拍上门后,就找了绳子将自己的手腕绑在床头,打定了主意就这样睡觉。
她躺在床上,独自生着闷气。
先前在她心中,沈溪山是沈溪山,是她喜欢了十年的小师弟,是追逐的人,所以她愿意去学剑道,也会在每年沈溪山生辰时准备礼物埋在树下,更会惦记着当初的那一个约定,在十六岁时下山,踏上危险未知的旅途,前去酆都鬼蜮救他。
而沈策是沈策,是一个不知礼节,态度恶劣,后来与她同经历生死的朋友。
所以宋小河虽然有那么一两个瞬间觉得沈策与小师弟有些相似,却也从未将两人混淆。
但是如今却得知沈策便是沈溪山,那么当初知道她偷偷下山,背着一个死劫在身上也要执意前往鬼蜮救他时,他却还是冷嘲热讽,看不起她的能力,更看
不起她的一腔热情。
旁人都可以笑她愚蠢,笑她不自量力,但唯独沈溪山不行。
因为这是她和沈溪山的约定,是一个她放在心里十年的约定。
更是明明知道她对他的心意,还要佯装不知,以一个该死的“外门弟子”的身份欺瞒她,撒了一个又一个的谎!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把我耍得团团转,他就很开心吗?”宋小河想着就生气,眼角落下窝囊泪,对枕边的长生灯气哼哼道:“师父,你说得对,修无情道的根本就没有一个好人!”
长生灯闪了一下,似乎在回应她。
宋小河从未想过向修无情道的沈溪山表明心意,就是知道他此生不可能沾染情爱。
可这与他知道后又装作不知道根本就是两码事。
在宋小河眼里,这种欺瞒其实就等同于拒绝。
宋小河擦了一把眼泪,打了个哭嗝,喃喃道:“可当初,分明是他先来招惹我的。”
她曾在六岁那年遇见二十岁的沈溪山,后来一打听,跑去前山一看,沈溪山当时不过也才八岁。
宋小河当时还小,不懂那么多,总想着一定是未来的沈溪山来找她,然后告诉她名字,给她扎头发梳辫子,给她吃糖。
还与她定下了一个约定。
虽然这么多年,她都是站得远远的,在人群之中看着沈溪山,可她一直坚定,当初就是沈溪山先走向她。
后来……
也就没有了后来,沈溪山根本就不认识她,也完全不记得
那晚的事。
如今看来,酆都鬼蜮的那个约定恐怕也是阴差阳错,因为沈溪山当时根本就没有死,他一直活着,只是改头换面,扮成了沈策。
既然没有死,那宋小河谈何救人?
当初的约定,也就不存在了,难道六岁的那个晚上的相遇,当真是她自己做的一个梦吗?
宋小河想不明白,只觉得头绪杂乱,心里也烦得很,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一早,众人集合,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