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儿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那身形,那锐不可当的气势,却好像在梦里见过无数回。
她听到那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好耳熟,让她狂躁不安的心一下子镇定了下来。
意识回笼,剧烈的疼痛和无尽的疲惫一下涌了上来,她撑不住了,两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看到胡秀儿倒下去的瞬间,顾清晏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什么冷静自持,什么顾全大局,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疯一样冲过去,一眨不眨看着她,却不敢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胡秀儿努力抬起眼皮,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动了动嘴唇,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道:“晏清河,我杀人了。”
顾清晏被她这句话弄的红了眼眶,他蹲下身子,抱住了浑身是血的胡秀儿。
胡秀儿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眼角脸颊不停滚落下来,濡湿了顾清晏的衣襟,弄的他的鼻子也有些酸。
顾清晏抬起袖子,轻轻擦掉胡秀儿脸上的血,用略带哽咽,但异常坚定的语气夸赞她。
“杀得好!”
胡秀儿想笑,但是她没力气了,眼睛一闭,靠在顾清晏怀里晕了过去。
顾清晏垂下眼,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心中满是悔恨。
若是早知道留她一个人会遭受这种凶险,还不如带她一起走,哪怕再危险,他总会挡在她前面。
大难不死的崔武和罗威,并排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心里还没来及涌上获救的欢喜,就被郁闷填满了。
尤其是罗威,忍不住想骂人。
英雄救美的是别人,累的跟死狗一样的是他。
去他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顾清晏抱起胡秀儿,扫了眼崔武和罗威,淡淡吩咐甲午,“留他们一个全尸。”
甲午领命,提剑朝崔武和罗威走来。
崔武心乱如麻,脊背寒。
上次他这么难受还是后娘闹着要把他送走,他爹“勉为其难”同意的时候。
这个晏清河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能驱使这么多高手为他所用?
他们明明跟胡秀儿是一伙的,他为何还要杀人灭口?
罗威震惊至极,扯着嗓子大骂:“小白脸你给小爷站住!你知道小爷是谁吗?你他娘的敢恩将仇报,我爹非杀了你不可!我爹可是西山县县丞,我们罗家三代单传,就我一根独苗,你——”
甲午的剑抵住了罗威的脖子,罗威的怒骂戛然而止。
“放肆!罗相右勾结土匪,祸乱一方,罪无可赦,我家侯爷肯留你们一个全尸,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们还不跪下谢恩,立刻赴死!”
甲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到二人跟前。
若不是主子要留全尸,这么好的毒药,他才不会浪费在这种废物点心身上呢。
罗威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的,何曾见过别人在他跟前这么装腔作势的,想都没想,抓起瓷瓶就朝甲午脸上砸了过去。
崔武大惊失色,扑上去试图阻拦。
他听得一清二楚,这人说“我家侯爷”,如此年轻俊美,箭法出神入化,还能驱使这么多高手的为之所用的,天下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