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和夜暮云待在一起的时候,祁宁体内越来越膨胀乱窜的痛苦才会平缓乖巧一些。
夜暮云像是神秘的
血族,昼伏夜出。
熟能生巧,祁宁已经知道怎样在凌晨出门还不吵醒家人。
跟着夜暮云,他见了九旬老妪徒步蹒跚十里地只为寻回被买入会所的女儿,被保安谩骂推搡、被女儿无视厌烦。
他见了女人们为了一个老男人明争暗斗,沦为欲望的奴隶。
他见了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的豪贵们张嘴闭嘴都是折辱人的优越。
他见了夜暮云挥手间将美貌女子化枯骨,见了他们的恐惧和隐含的厌恶,见了他们跑出包间嘴里喊着“怪物”。
夜暮云坐在一边,端着酒杯笑得优雅,身后扭曲的影子仿佛是露出尖锐獠牙的魔鬼。
“他们嘴里喊着‘怪物’,却还是不得不回来伺候。”夜暮云说着,像是被逗笑了,酒杯里的液体都随他的笑声缓缓晃动。
祁宁穿着白色T恤,垂着头站在阴影中,像是个存在感极低的背景板,没人注意他。
女人们忘却枯骨,挤着上前为夜暮云倒酒。
祁宁看着这群魔乱舞、纸醉金迷,胸口的空洞越来越大……
夜暮云宛如潜伏在黑暗中的狼,举手投足都流露着优雅的魅力,在喜怒之间视生命于无物。
我不想,变成这副样子。
祁宁掐了掐手心,心中的迷茫从眼睛暴露出来,耳边是震耳的音乐,眼前是闪烁的霓虹、浓妆艳抹的脸、如火般灿烈的短裙。
他想逃。
他后悔了。
祁宁推开黏住自己的女人,满目痛苦挣扎,眼看着那扇门离自
己越来越近。
刹那,所有声音都停滞。
阻拦自己的女人们沉默地站在墙边。
祁宁浑身一僵,还保持着伸手开门的姿势。
身后扑通一声,是关节与地面的碰撞声。祁宁余光看到站在一边的女人们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缓慢沉闷的皮鞋声由远而近,随之的,是十足的沉重压力。
祁宁垂下了手,抿着唇不转身、也不说话。
“宁,你觉得我在害你吗?”
“空有一身能力,没有胆量,那是过街老鼠,如果你想念曾经那个家庭,就转过身来。”
祁宁喉结微动,眼前闪过抱着一大捧鲜花、说“要一直陪着哥哥”的妹妹,他看着墙纸上暗金色的菊花纹路,眼中的果断逐渐软化,化成水蒸发消逝。
看着少年僵硬死板地转过了身,在看到地上女人的时候,脸上闪过不忍。
夜暮云抬脚踢了踢女人裸露的肩膀,握着祁宁的手腕,无视他反抗的轻微力道,笑道:“好孩子,亲手感触一下吧,让这细嫩的肌肤化为烟尘的感觉。”
那女人涂着浓厚的妆容,头发散乱下露出那双惊恐绝望的眼睛,她求他放过自己,说家里还有瘫痪的丈夫靠她养活。
夜暮云说:“没关系,你死后,我会给你丈夫很多很多钱。”
女人一愣,然后闭上了眼。
如此,她愿意。
看到这一幕祁宁怎么能接受得了,怎么能毁掉一个家庭。
祁宁猛地甩开夜暮云的手,青涩的脸上满是
愤怒和抗拒,他冷冷地说:“我不是你这种没有人性的怪物。”
说完,摔门离去。
夜暮云立在原地,扯了扯西装袖口的细小皱褶,轻轻低笑,森冷的眼中爬满了玩味和无奈。
他没有去追,而是放走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