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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危急时刻（第1页）

马云龙一马当先，过了一道沙梁一个沙坑，又是一道沙梁和沙坑。当他再上一道沙梁时，远远望见有十来个人正端着红缨枪堵在道中。马云龙回头说了句：“拉开距离，你俩看着我点儿。”

很快就来到近前了，那十几个人挺着红缨枪迎了上来，高声喊着：“过来的八路下马，接受我们红枪会的检查！”

马云龙三人也不搭话，疾驰过来，一手提缰，一手举起马刀，“啪啪啪”，马刀的刀锋砍在红缨枪的枪杆和枪头上，将那几个红枪会的人震得直打趔趄，乖乖地闪向一边。马云龙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眼睛早就瞄见了前面新翻动的沙土与微微隆起的路面，于是左手一提马缰绳，大白马腾空而起，跃过那几步是非之地。紧随其后的张树林、马大山也都如马云龙一般，一提马缰绳，张树林的青骟马和马大山的黄骟马腾空跃起，顺利通过了红枪会设下的陷阱。这让那帮红枪会的人目瞪口呆，半天才有人冒了一句：“他们是神人咋的？”呆愣了半天，这才纷纷上马，尾随着马云龙三人追了过去。

马云龙哪里是什么神人，只是刚才老王头儿的话让他吃惊不小。在这大漠中，有些猎人会用陷阱猎取老虎、豹子、野猪这些个头儿大些的野兽，当然也可以用陷阱置人于死地。没有王老头儿的提醒，后果不堪设想啊！马云龙心中想。

这时，在旁边的一座高沙岗上，正站着一个头上戴着顶黑色混元巾帽，身上却穿着狐皮大衣的人。他阴沉着脸，右手的大拇指上套着一枚雕着一条小龙的墨玉扳指，食指与拇指在不停地捻动着，他身旁还站着两个手持红缨枪的人。这两个人见马云龙三人骑马腾空跃过陷阱，吃惊地喊起来：“黑龙首领，他们跳过去了！”原来此人就是西林红枪会的大首领“黑龙”邱处虎。

邱处虎不耐烦地呵斥道：“喊什么喊，我眼瞎呀？无量天尊，我倒要看看他们第二关怎么过，给我预备钢鞭，看样子还得让我亲自动手。你们记住，等我把那三个八路拿下，你们务必把那匹白马给我牵回去，那可是匹百里挑一的宝马良驹。”说完，他便迈着大步向沙梁下走去。

马云龙三人继续打马前行，又跑了大约一里地的路程，眼前出现了一片东西方向的椭圆形大漫甸子，四周是高高隆起的沙梁。这三个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前方，深信敌人不会只设下一个陷阱。当他们又冲出一里多地后，前面出现了两座馒头状的沙包，唯一一条可行的路就从这两座沙包的中间穿过。马云龙见状，喊了一声：“注意啦！”用双脚磕了一下马镫，大白马猛地冲了出去。果然，这时在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道用柳条捆子垒起来的路障，有一人多高，封住了去路。当马云龙三人冲到这条柳条捆成的路障跟前时，两边的沙包上突然涌出了几十个挺着红缨枪的人。

马云龙用力一带缰绳，大白马腾空飞过前面的路障，青骟马也驮着张树林紧随其后，一跃而过。马云龙见张树林过来了，刚要长长地喘一口粗气，身后却传来了喊杀声。他回头一瞅，糟了！马大山没有跃过路障，被冲下沙包的人围上了。发现战友有危险，马云龙可不是一个只顾自已逃命的人。只见他剑眉斜立，鹞眼圆睁，一勒马缰绳，胯下的白战马便扭过身来。他喊道：“张树林，咱们冲回去救人！”

马大山的黄骟马是匹小马，入伍还不到两年，缺少战斗经验。当它冲到柳条子捆垒成的路障前时，只那么稍稍一犹豫就没有跃起来。马大山勒马回来，连续两次向前冲也没成功，立刻就被一群从沙包上冲下来的人围住了，那些人都端着一杆红缨枪，枪尖闪着雪亮的寒光。

正当马大山不知所措的时候，只听马云龙在身后大喝一声：“有敢向我八路军攻击者杀无赦！”他一边喊着一边抽出手枪，朝着天空“叭叭叭”地连开三枪。然后，马云龙和张树林举起马刀，左右劈砍，硬是把围困马大山的那些人逼退得闪向两边，那位黑龙首领连钢鞭都没抖出来，就被甩在了后边。

可当马云龙带着张树林把马大山救出包围圈后却又犯了难，如果再冲回去的话，马大山的马仍会因胆怯而跃不过那道路障。

于是，他果断地喊了一声：“走，另找出路！”直到这时，他才明白黑三所言的“大漠十分凶险”的真实含义，眼下这处境可比他原来想象的要凶险得多。

马云龙和两名战友冲出红缨枪的包围圈后，立刻意识到必须马上摆脱红枪会的纠缠，回到陷阱之前的那段路上去，再寻找低矮的沙梁以突破堵截。然而就在这时，迎面又“嘡嘡嘡”地响了三枪。马云龙的耳朵不由自主地跳动几下，拿眼朝前一扫，只见有五个人从后面的沙丘中冲了出来。这可让马云龙吃惊不小，敌人这不是将他们前后夹击了吗？

原来，胡彪五人一直在他们的后边紧紧追赶着，现在总算追上了。

头些年，这胡彪是赤岭城一大户人家的炮手，也就是护家看院的江湖中人。每逢有土匪来大户家“砸响窑”（抢劫富家大户），他总会连打三枪再大吼一声：“我胡彪在此，你们休要无礼！”那些知道深浅的土匪就会退避三舍，也有些不不识好歹的还要硬往上冲，胡彪便顺过枪来“咣咣咣”三枪，不是掀掉那些人的帽子，就是在裤裆上给烫个眼儿。所以，黑白两道上的人都管他叫“胡三炮”或“胡三爷”。

日本投降后，胡彪的东家因投靠过日本人被定了汉奸的罪，以伪产的名义没收了全部家产。胡彪没有了吃香喝辣的饭碗，便投奔了谭楚山，还和吴东朔拉上了关系。但也有人说，他是先和吴东朔相识，吴东朔正替保密局网络人才，然后把他推荐给了谭楚山。不管哪种说法，他现在是在谭楚山手下做事。

胡彪知道谭楚山好色，投其所好，把一个据他说是吉林来赤岭逃难的妹子说合着给谭楚山做了小。有这妹子在谭楚山耳边给胡彪吹着枕边风，胡彪越发为谭楚山所器重，被视为心腹，封了个警卫营营长，至于这妹子是他妹子还是别人的妹子那就两说了。

这次，谭楚山把这么重要的差事托付于胡彪，胡彪自然卖力去做。

“我胡三爷明人不说暗话，谭司令有话在先，生擒马云龙者赏大洋十块，毙其命者赏大洋五块，谁打头阵？”胡彪圆瞪豹子眼，朝四位弟兄大声说道。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金三和王老五抢先打马冲上前去。后面，胡彪居中，黄二和贾三分左右跟进，迎着马云龙三人压了过来。

马云龙一见这阵势，感到形势凶险，他和两位战友已处于被前后夹击的困境。于是，他勒了勒马缰绳，放慢了马的奔跑速度，掏出枪向前面的敌人还击着。

金三早先在一个土匪绺子里过活，马上功夫也算了得。他一面在马上射击着，一面从马鞍下掏出飞镖。金三心想马云龙也就是凡人一个，等靠得近了，打出飞镖去，无论谁抓住了马云龙都得有他的一份现大洋。因此，当金三能够清楚地分辨出白马、青马、黄马以及马背上的那三个人时，暗中将持镖的右手运上劲儿。可人算不如天算，他正准备发镖时，只觉得忽悠一下，他和他的马竟然掉进了陷阱。而紧跟在金三后边的王老五立时就蒙了，吓得急忙勒转马头往回跑。

胡彪见状，也打了个愣怔，使劲儿眨了一下眼睛，难道金三会土遁不成？眼盯着他快马快枪地往前冲，咋随着一股烟尘腾起，人和马就没踪影了呢？只有远处的黑龙看得明白，他虽不知后面冲过来的是何人，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这些人的目标也是马云龙，他们和自已应该是一边的人。

黑龙后悔不迭，气得直跺脚，唉，这个陷阱挖的，没陷住马云龙，反倒给自已人用上了，这怎么跟金龙、银龙交代呢？但他和他的会众又只能干瞪眼，谁都知道这枪子儿不长眼，马云龙刚才没把枪口对准他们扣动扳机就算是客气了。所以黑龙只好招呼着他的喽啰们堵在后边，离着枪子儿远点儿。

金三连人带马坠入陷阱，正是马云龙放慢马的奔跑速度想要达到的效果。但眼前的形势一点儿也不容乐观，马大山的黄骟马的后腿在刚才突围时被红枪会的人扎了一枪，跑起来有点儿发瘸，而对方还有四个人，枪都打得挺好。马云龙剑眉一皱，计上心来，回头喊了一声：“咱们先在这个漫甸上跟他们转几圈，扯开他们再找空子钻出去。”

然而，胡彪识破了马云龙的调虎离山之计，吩咐身后的三个人守住路口，只开枪射击。最苦的是金三，没人去救他，也没法儿去救他，人和马只能窝在陷阱坑子里。

马云龙见胡彪等人骑在马上没动地方，干脆打马去了那个椭圆形漫甸子的最东边，索性下马，让马卧倒在地，靠着马的掩护，与两个战友开了个小会。

马云龙说：“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孤立无援，黄骟马又受了伤。我们面对敌人的前后夹击，红枪会那边的人威胁不大，但道路堵死了。红枪会的人又都是受蒙蔽的群众，能不伤尽量不伤。但从后面追上来的这几个人的行动来看，应该是国民党保密局赤岭站派下来的，我们一会儿还得从他们那儿冲出去。”

张树林说：“我同意连长的意见，把咱骑兵侦察连看家的本事都使一使。”马大山带着哭音说：“都是我连累了你们。”马云龙眉头一皱：“胡说什么，看看马，给它上点儿药，包扎包扎吧。”

歇了一会儿，三匹马显得精神多了，特别是马云龙的大白马，更是一边“嘚嘚”地打着响鼻，一边用前蹄刨着已上了冻的沙地。马云龙和两个战友起身紧了紧马肚带，手扶马鞍飞身上马，向胡彪等人发起了冲锋。胡彪等人也不敢怠慢，四个人四支枪不停地射击。

进入胡彪等人的有效射程后，马云龙由伏在马鞍上射击突然扭身一仄歪就贴在了马鞍子的下方，大白马却依旧向前狂奔。张树林和马大山也如马云龙一样使用马背藏身术，紧随其后。这三个人的共同心思是，快了，就要冲到敌人的跟前了，老子要用马刀劈了你们几个！

正在这时，红枪会那边突然传来一片喊叫声：“打倒一个！打倒一个！”马云龙把上身向下一弯，心中“咯噔”一下，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毕竟，马大山的黄骟马受了伤，奔跑时有些迟钝，对射来的子弹躲闪不及，中枪了。

马云龙这回真的急眼了，拼死也不会丢下自已的一个弟兄。

他在马背上来了一个“鲤鱼挺身”，同时把冲锋枪抽出来，瞄也不瞄地朝着胡彪那边就是一梭子子弹打了过去，整个过程也就是一两秒的时间。那胡彪也是个有两下子的人，看见马云龙在马背上露出头来，他立马一仄歪身子。那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如一串流星似的从他的马鞍子上头飞过去。假使胡彪稍一走神，脑袋和身子就被打成蜂子窝了。

马云龙趁着这个机会勒转马头，朝着马大山奔去。张树林也勒转马头，跟在马云龙的后边折了回来。这时，马大山早已急得眼睛都红了，正以卧马为掩护朝着胡彪等人不断射击。马云龙喊了一声：“快上我的马！”马大山一跃身，马云龙抬手一提，马大山就骑在了马云龙的马屁股上。张树林和马大山二人扭身朝着胡彪等人又打了一梭子子弹，三个人骑着两匹马朝着刚才开会的地方奔去。

胡彪猖狂地喊道：“这回他们跑不了啦！”金三也从陷阱里爬了出来，趴在陷阱边的一个沙土坎子上朝着马云龙三人打起枪来。胡彪在马上仰着大黑脸颠着屁股喊：“三个人两匹马，这回看你们咋跟老子玩，咱们追上去。”四个人撒马就追。

正在这危急时刻，突然从西北角的沙包上响起了“嗒嗒嗒……”的轻机枪声，落在后面的王老五中弹了，摔在马下。随即，从沙包上冲出来一群持枪射击的八路军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