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瞬间又恢复了寂静,太后轻咳了一声,平静道:“你们都起来吧,事情解决了,就别在地上跪着了。”
“是,多谢太后。”澄婕妤率先起身,同时扶起了一旁的柳静婉,看着柳静婉虚弱的面庞,澄婕妤心下也带了几分不忍,出声道,“太后,那柳嫔她。。。”
太后看了一眼容浔,随即柔声道:“哀家今日做主,将柳嫔放出来就是。”
柳嫔的眸中骤然缩了一下,像是不相信一般,突然泪眼婆娑,“臣妾。。。多谢太后抬爱。”
容浔默然许久,才朗声道:“静婉揭有功,朕便复你封号,就暂且封为舒嫔吧。昔日你住的华阳宫如今已是婧婕妤在住了,怕是也不方便,若你肯,也可去澄婕妤的重华宫,你们一同住着。”
柳静婉心头剧烈一颤,五年来的酸楚与委屈瞬间席卷而来,她强压着呜咽声,逞强道:“臣妾多谢陛下,虽被陛下复为嫔位,可臣妾深知自己乃是卑贱之躯,怎能再奢求陛下赐一所新的宫殿呢?能入住重华宫,已经是臣妾的福气了。”
五年间的幽禁,似乎已经将这位高贵的舒妃娘娘磨灭的没有了棱角,太后也不忍再见她这副模样,淡淡道:“好了,澄婕妤,你便带舒嫔下去吧,记得宣太医为她好好医治。”
澄婕妤眉心微动,应道:“臣妾知道了,那臣妾就先带舒嫔离开了。”
拜别了太后与容浔后,澄婕妤便搀扶着柳静婉缓缓走出了含元殿。
一路无声,澄婕妤率先打破了这沉默,出声道:“谢谢。”
柳静婉那如深井一般的眼睛里,像是燃起希望一般,“是我欠你的。”
简简单单两句话,似乎将二人这些年来的恩怨与纠葛化为了乌有。
回到重华宫时,澄婕妤命人将偏殿打扫了出来,温声道:“这是重华宫内最大的偏殿了,想来也不算委屈你。”
“住惯了流裳居的人,哪来的委不委屈一说呢?”
看着眼前失意的人,澄婕妤顿时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儿,她偏了偏身子,继续说道:“从前都是我一人住着,许多东西都还未添置起来。你先住着就是,我慢慢添置着,必不会委屈了你。”
柳静婉轻轻应了一声,随即踏步而入,坐在榻上之时,她突然闭目沉思,像是想起了什么。
澄婕妤见状,也不再打扰她,只是关闭了殿门,长叹了一口气。
觅云见自家主子长叹连连,不由得问道:“娘娘还是为着以前的事儿难过呢?”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缓缓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澄婕妤一步一步走到正殿前,悠悠道:“如今瞧她这副样子,让我如何能不想?”
觅云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愁容:“要奴婢说啊,娘娘也不必自责。当年您与舒嫔娘娘之事,任谁能说清楚?娘娘怪她投靠了您最记恨的瑾贵人,可舒嫔娘娘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不是?”
澄婕妤苦笑一声,“是啊,当年我恨她为了荣宠去投靠害了我孩子的凌慕妤,为了报仇,我便诬陷她害了云良媛的孩子。可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澄婕妤的目光望过去,叹道:“被幽禁的这五年中,我也从未去看过她,未曾想到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娘娘别想了。”觅云道,“现在把舒嫔娘娘从流裳居解救出来的,也还是您。”
“当年我没有扳倒凌慕妤的胜算,只能从她身边人下手,只是如今陛下怕是已经厌烦了她,我只能从旁再添一把火罢了,希望我能如愿吧。”
话落,澄婕妤不再言语,看了一眼偏殿的位置便进了正殿。
中秋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了,本是团圆的好日子,却为着澄婕妤与舒嫔联手,揭了瑾贵人之事,后宫又闹腾了几日。
次日,江思渡起了个大早,连忙赶到了重华宫内。
澄婕妤也走出殿内,迎来了江思渡,“江太医来了,舒嫔在偏殿,本宫带你去。”
“有劳婕妤娘娘了。”
推开偏殿的门,见柳静婉微闭着眼睛,面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到有人来了,她的眼睛略略动了一下,喉咙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不出声音,只得剧烈的咳嗽。
“江太医,您快去看看吧!”澄婕妤关切道。
“是,娘娘不必忧心,微臣即刻为舒嫔检查。”闻言,江思渡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柳静婉的床边,细细为人诊脉。
澄婕妤站在一旁,那双晶莹的眸子里写满了关心。
江思渡深吸一口气,“婕妤娘娘请放心,舒嫔娘娘乃是忧思过度导致的气郁气虚,所以时常会觉得身体虚弱,乃至上不来气。这些都是正常的表现,待微臣为舒嫔调理些时日,就会好的。”
听江思渡说完,澄婕妤这才长出一口气,“江太医这样说,本宫就放心了。那就劳烦江太医这些时日多跑跑重华宫了。”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能为舒嫔娘娘医治,乃是微臣的荣幸。”
江思渡离开重华宫时,却在拐角处遇到了宛姝,连忙俯身道:“微臣见过瑄贵妃。”
宛姝点点头,示意人起身,随后道:“起来吧,舒嫔如何了?”
“回娘娘,舒嫔娘娘乃是被幽禁太久,神思倦怠,常常觉得头昏脑热,都是一些小问题,细细调养想来也不成问题。”
宛姝点点头,嘱咐道:“那你便好好为舒嫔治疗吧,治好了本宫便重重有赏。”
“多谢瑄贵妃,这些都是微臣份内之事。”
江思渡说完,一旁的清如也眨了眨眼睛,盯着江思渡不放开,也让人一时红了脸。
“好了,本宫进去瞧瞧舒嫔,你们也好长时间未见,有什么话也一同说了就是。”
宛姝看着二人,自觉地将时间留给了二人,随后微微一笑,走进了重华宫内。
宛姝走后,江思渡抬眼,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清如的双眸,那双杏眼黑白分明,就那样的对视,那一瞬间仿佛所有嘈杂声都不见了,只有二人狂乱的内心,在胸膛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