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依然琢磨了一个暑假,她都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东方云悠了。
学校快开学了,缪冬香带着依然回到了市里。
依然把东方云悠的包裹收拾好,亲自给东方云悠送去。
来到那栋熟悉的楼房下,依然仰头看了看,那个窗户亮着灯光。她知道那里就是东方云悠的房间,于是就径自上楼去。
街门紧闭。依然就伸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东方云悠的母亲露出半张脸,微笑地说:“哦!缪依然同学来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依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出来。就礼貌地问:“云悠在家吗?”
东方云悠的母亲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语气肯定地说:“没有。”
依然觉得,东方云悠的妈妈对她从来没有这样冷淡过,以前她每次来,不管是东方大夫夫妇,还是他们的女儿东方云飞,都是很热情地请她进去坐,让她吃这吃那。
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不但得罪了东方云悠,而且简直把他们一家人都得罪了似的。
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对他们解释,实际上也无从解释,这一切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嘛。
于是只好说:“前次云悠去龙凤湖玩,落了些行李在我家,我现在是给他送来的。”
东方云悠的母亲说:“哦,是这样啊?谢谢!”
依然把包袱递过去,东方云悠的母亲接了,见依然还站在门口,就问道:“缪同学还有事吗?”
依然见她的口气实在冷得可怕,虽然是在艳阳高照的酷暑,但是却有一种冰天雪地的寒意。于是只好说一声“没有了”,转身走了。
依然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心情索然。
到了楼下,她又仰头望了望那扇窗户,看见窗洞里似乎有一颗脑袋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东方云悠的家所在楼层并不高,不过三层,所以距离并不太远,依然的视力够好,所以虽然那颗脑袋只是晃了一下,依然还是看清了,那分明就是东方云悠。
那么,也就是说,东方云悠在家,那他为什么不见自己呢?而且,他妈妈也帮着他掩饰欺骗自己!
难道是那天在缪家老宅,他说那些话,那样对自己,自己却拒绝了他,他生气了吗?
对东方云悠的感情,其实依然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他呢,还是不喜欢他?
她想了一路,直到回到家里,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过了几天,依然在家里,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复习功课,突然听楼下有人大声叫缪依然。
依然拉开窗帘,声源方向看了一眼,立刻就站起来推开门跑下楼去。
她刚才透过婆娑竹影,分明看见东方云悠推着自行车,站在院门外面的梧桐树下。
依然疾步下楼,以小跑的度穿过竹林,来到院门前。她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激动,站在院门前抚着胸口,让自己先平静一下。
她为自己的激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为东方云悠吗?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她从未因为任何人这样激动,这样迫不及待!
依然哗啦一声拉开院门,叫道:“云悠!”
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拥抱,也没有那种熟悉的打招呼的方式:嗨,哥们!
门外那人说:“你是缪依然吗?这儿有你一封信。”
依然脸红了一下,幸好那个邮递员并不认识自己,不然,那真是有些难为情的。
依然说声“谢谢”,接过邮递员递过来的那个薄薄的信封。
依然看着手中的信封,猜测着这信封里会告诉自己什么。
是的,她已经猜到了,这是东方云悠的来信。
她抽出信笺来,看到抬头写着:缪依然同学。
她看到这个礼貌周到又毫无感情的称呼,忽然心里一阵疼痛。她又飞快地看了一眼末尾的署名:同学东方云悠。
依然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们两人之间,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从来没有这样客气过,加上那天晚上他明明在家却不见自己的情况来看,依然觉得自己不用看这封信了。信中的意思,她不用看也已经知道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他了。
依然紧紧握着信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接着就慢慢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慢慢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屋里去。
回到房间,依然坐在床边,凝视着窗外。阳光洒在树叶上,树叶的一面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而另一面却黯淡无光的灰色。她觉得她的心情就是那黯淡无光的灰色那一面,仿佛阳光已经远离她了。
过了许久,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摊开了信笺。
依然看信笺上写着——
缪依然同学:
你好!我们从初二认识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这五年来,我们也算无所不谈的朋友。我非常珍惜这段同窗之谊,也感谢你给我的帮助。真的,非常感谢!但是,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了,见面对我们双方都不好。我为我那天在缪家大院后院中的行为道歉,同时,我向你保证,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我一定遵守那天对你的承诺,绝不说出不该说出去的话。同学东方云悠
信纸上的字迹工整而清晰,一笔一划都显示,这是在极其平静的心境下写的。依然一字字一行行读着,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它们组成的词语和句子,依然却看不懂了。
不!她觉得那不是一个个汉字,不是一个个句子,而是一把把刀子,刺向她的心脏,刺得她好痛好痛!
这算什么?绝交信吗?
依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打湿了信纸。她将信封放在桌上,整个人瘫倒在床上,趴在枕头上默默哭泣着。
不知什么时候,她觉得床前站着一个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妈妈。妈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