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项竹微愣,不过……小姑娘这话,似乎也说得通。
沈欢看到他微微发愣的模样,笑容愈发浓郁,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迟早有一天,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为了防止到时候吓坏他,从现在开始,就要慢慢暗示,嘿嘿。
沈欢心里美滋滋,只是,刚才被他会错意,她也找不到其他什么法子跟他说了。主要沈欢还担心着一件事,她不敢确定徐介宣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钟情姨母,本想让项竹去帮她问问,毕竟他是成年人,徐介宣不会糊弄他。若她自己去,就怕徐介宣看她小,随便搪塞她几句。
沈欢凝眸细想,若不然,等下去接姨母的时候,让项竹陪着她去,这样,有个大人在侧,她问的话,徐介宣也不会怎么糊弄。
想着,沈欢对项竹说道:“项叔父,我们等下去接姨母的时候,能不能顺路去一趟徐叔父家,我想告诉他,姨母和离了。”
项竹失笑,小姑娘真是爱操心,想来也是跟姨母感情好的缘故:“好,等下吃过饭,叔父陪你去。”
吃过早饭,项竹领着沈欢的小手,和萧朗玉一起,往徐介宣家而去。
夏日清晨初升的暖阳,明亮而耀眼,洒在烟阳热闹的街市上,显得生机勃勃。
伴随着门后的脚步声,徐宅的门缓缓开启。
当徐介宣见到门前两名俊逸出众的公子时,不由一愣。自己家何时有这般人物到访过?仅看二人周身的气质与打扮,也知来者身份不凡。尤其是左侧那位,清俊高雅,如仙临凡,徐介宣疑惑之下,不由脱口问道:“不知二位……”
“徐叔父!”徐介宣话未说完,便被沈欢打断。
徐介宣寻声垂下目光,便见两名男子随风翻飞的衣摆间,还夹着个机灵的小姑娘。沈欢样貌出众,灵动可爱,是让人看一眼便印象极深的样貌。
徐介宣认出了沈欢:“你不是兰妹的外甥女吗?可是你姨母遣你来的?”
沈欢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我姨母叫我来的。徐叔父,是我要来找你!我有话要问你,你必须认真回答我!你要是骗我……”
沈欢牵着项竹的手往徐介宣面前举了举:“看到了吗?我会让我项叔父给我撑腰的。”说罢,还不忘向徐介宣挑一下下巴,满满的挑衅。
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威胁人,还狐假虎威的模样,项竹不由失笑,眼角溢出丝丝宠溺。萧朗玉微微挑眉,也向沈欢投去看热闹的目光。
而被威胁的正主徐介宣,更是觉得小姑娘有趣,俯身蹲在沈欢面前,面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哦?你这么厉害!说来听听,你要问我什么?”
沈欢瞄一眼三人的神色,暗自得意,现如今的她,装小孩装得越来越溜。前世的沈欢,刚开始没这么我行我素,只是,后来被项竹养的太好,她慢慢也就养成了半点不委屈自己的性子,该怼人怼人,该拆人台就拆,一点儿不犹豫。也难免在项家那些人口中,落了个刁蛮的名声。
这一世,沈欢承袭前世“刁蛮”的优良品格,尤其是现在关系到姨母未来的幸福,沈欢更不会对徐介宣客气:“如果让你娶了我姨母,你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对她好?你会不会欺负她?会不会让她伤心难过?”
徐介宣微微一愣,这些问题颇有些敏感,这般被沈欢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徐介宣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究竟是小孩子瞎闹,还是另有缘由?徐介宣不由看向项竹:“这……”
项竹面含得体的笑意,客气疏离:“无须看我,公子认真答了便是。”
徐介宣闻言,复又低头去看沈欢,沈欢催促道:“你快说嘛!”
如果是沈欢一人前来,他可能会随便搪塞几句,便将此事揭过,可是今日小姑娘有两个成年男子陪着,让她这几个问题,显出了几分分量!
徐介宣眸光微垂,就算答了又能如何?能改变兰妹已嫁做人妇的事实吗?徐介宣叹口气,神色有些渺远:“若得兰妹,必倾心以待,始终如一!”
三人闻言,唇角皆挂上丝丝笑意。沈欢复又对徐介宣道:“你可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不可反悔!”
徐介宣不解,但小姑娘小大人一般的神色,徐介宣只得含笑应下:“绝不反悔!”
沈欢脸上绽放出了牡丹般夺目的笑意,语气不再严肃:“徐叔父,昨日姨夫签了《放妻书》,同姨母和离了!”
什么?徐介宣愣住!
随着他对沈欢所言反复回味,一个浅浅的笑,挂上徐介宣嘴角,片刻后,那抹笑终是舒展漫散,满是愿望达成后的满足。
半晌,徐介宣方回过味来,忙向沈欢问道:“你姨母现在何处?”
“在福源客栈,我们正准备去接姨母。徐叔父要同去吗?”沈欢笑着问出这话,脑袋微侧,靠在项竹手臂上。
要同去吗?这四个字落在徐介宣耳中,满满都是诱惑!徐介宣连连点头:“同去同去!”
笑意一点点的漫散开来,沈欢仰头去看项竹,几乎是同时,项竹俯身,迎上小姑娘的目光,不由相视一笑。他的笑意融化在沈欢灵动的眸中,勾芡出浓郁的眷恋,清晨的暖阳,也及不上他笑意酿出的温暖。
小姑娘满是崇拜依恋的小眼神,让项竹深切的感受到,被人重视是什么感觉。
身为项家庶子的他,何曾被这样的眼神望过?
曾祖父乃凉朝开国武将,受封正四品成安县伯,后来项家由武转文,却没再出过什么高官之主,可以说,如今的项府,只是空有个县伯的壳子。
他的父亲,极看重家府名声,他作为家中唯一一个经商的儿子,屡遭父亲嫡母等人嫌弃,觉得他身为县伯之子,跑去经商,是辱没家门风范。
他为何经商?还不是因为父亲无能,护不住母亲,嫡母屡屡克扣母亲吃穿用度,同在一个家门下,嫡出的两个兄弟,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而他和项书两个庶出的呢?过得又是什么日子?
他的初衷很简单,就是凭借自己的努力,让他和母亲的生活能好些。如今他经商小有所成,项府的那些人,一面嫌他辱没家门风范,一面变着法儿的从他手里要银两。
思及此,项竹唇边漫过一丝讽刺的苦笑,转瞬即逝。项竹不由俯身再次向沈欢望去。两厢对比,这些时日,沈欢对他的依恋与信任,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被人认可重视的感觉,虽然这份感觉,来自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却也让他莫名觉得安慰。
项竹牵着沈欢的手,不由握紧了些:“走吧。”
徐介宣锁好门,跟着项竹三人,一同往福源客栈而去。
宋氏昨日没睡好,天快亮时才合了会儿眼,可刚睡着,梦里便都是两个孩子哭着喊着责怪她抛弃他们的场景,挣挣扎扎,终是没睡多久,便在泪眼中醒来。
宋氏起来后,梳洗一番,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做,容不得她用太多的时间去伤心难过。住客栈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尽早找到合适的住处,一来是身上的钱不宽裕,在客栈多住一日,便平白费些钱;二来是欢儿,她不能让欢儿跟着她居无定所,找到合适的住处,欢儿也能过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