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张易轩剃着平头,他目光里露着胆怯,整个人缩成一团。
背景里有几个理着平头的男生,应柏云眼睛轻轻一扫,随后呼吸一怔,手中的微型相机掉在了桌上。
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应柏云睁大了双眼。
张易轩并没有注意到应柏云的异常,他刚想翻过照片,一只颤抖的手突然伸到他眼前。伴随着几乎沙哑到快要劈裂的声音,手中的照片被夺了过去。
“这是谁?”
张易轩顺着应柏云颤抖的手指望去,他思索了一会,不紧不慢的开口:“他?他叫陈风。”
应柏云猛地咳嗽着,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张易轩看了他一眼,随后自顾自的将手中的照片翻了个遍,随后找到一张两人的合照。语气很轻快:“他就是教我打架的哥哥。”
“我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不过很快他就离开了。”张易轩陷入了回忆:“他那时候很少说话,每次见他的时候都在看书。”
应柏云嘴唇惨白,一双眼直勾勾看着眼前的照片。
照片里的陈风他的头发被剃的很短,几乎能看见发青的头皮,他半阖着眼,一双眼黑沉沉,看不清一丝外露的情绪。
“他为什么……”应柏云咳了好几声,话不成调的捏紧了指尖,一双眼直勾勾的看向张易轩。
听出应柏云的言外之意,张易轩偏着头想了想。
“好像是因为放了火,一个好端端的家被烧没了。”张易轩语气很是平静,他眯着眼补充道:“然后他妈妈死了,就在那场大火里。”
应柏云从张易轩家里出来时,天空又下起了雨。
他宛如行尸走肉般穿梭在人群中,脑海里全是张易轩说的话,他不敢去再确认第二遍,几乎是狼狈的逃了出来。
路上行人见鬼似得看着湿漉漉的应柏云,他闻所未闻抿着唇掏出了手机,他打开了陈风的空白头像。
这几天两人基本没说过几次话,应柏云是因为忙,再加上自己对陈风不清不楚的感情,也不知该如何挑起话题。
他本想着先冷静一两天,等回去之后,再……
再如何?应柏云有些想不起来了。
正当他头脑一片混乱时,手机铃声突然震动起来。
看着王老师发来的语音电话,应柏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他颤抖着手,滑动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将屏幕解了锁。
最后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女声,伴随着一阵雷声,几乎将应柏云立即劈在了原地:“陈风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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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柏云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狠拧着眉,一颗心顿时落入冰窖里。在一片雨声中他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王老师你说什么?”
“陈风他不见了!”王老师的声音几乎盖过了雨声:“今天突然没来上学,我和岑凡联系不到他,前前后后他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打工的地方,家里都没有。”
应柏云拿着公文包快速走进一家商店,顾不上旁人怪异的眼神,他尽量保持镇定的抿紧了唇:“王老师,我现在在外面出差,麻烦您去和诚小区问问楼下的保安大叔,陈风这几天可能住我那。”
王老师闻言“嗯”了一声,随后很快挂了电话。
应柏云抿紧了唇,他的双眼微红着,商店老板见状,好心的给他递了个速干毛巾:“小兄弟,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先擦擦吧,这大冬天的小心感冒……”
应柏云接过速干毛巾,机械的朝他笑了笑。
是啊,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呢。
应柏云看着从头发滴下来的雨滴,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从那晚之后,他早该察觉到陈风的异样。
那么粘他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周都发不了几条消息。只是应柏云也想借着工作之由“冷静冷静”,从而刻意忽视着陈风的异常。
应柏云掏出了手机,他的指尖有些湿润,点在屏幕上总留下几行水渍,来来回回几次也解不开锁。应柏云当即骂了句脏话,在商店老板诧异的视线下,粗鲁的用毛巾擦了擦屏幕,最后终于解开了锁。
找到陈风的短信,应柏云心一沉,这些天没敢仔细看的短信,在这时一窝蜂的冒了出来。
前两天陈风每晚只发一条消息报平安,后几天就加上了“应哥”,偶尔会给他发小猫的照片,应柏云每次回的很敷衍。
陈风像是察觉到了,频率发的少了些。
就这样断断续续直到前一晚,陈风的短信在凌晨一点发来,他问:“应哥,已经过一周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应柏云没回。
思绪被消息震动打断,应柏云看着王老师发来的消息,心猛地落空了几拍。
“不在,大叔说前几天他把猫带出去了就没回来。”
应柏云颤抖着呼出了一口气。陈风能去哪里,岑姐联系不到,家里也不在,他自己家……
张易轩的话冷不丁突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应柏云心猛地一沉。
陈风哪还有家。
想起陈风那双又黑又沉的眼睛,麻痹许久的心突然有些阵痛,应柏云不知该如何描述这个感觉,他只知道这个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密密麻麻的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
应柏云抖了抖手,抿着唇打了陈风的电话,没等多久机械的女声从电话里头传来。应柏云不死心打了好几次,直到电量告急这才罢休。
他不能乱了阵脚。
应柏云将速干毛巾买了下来,他脚步玄虚的走出门外。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乌压压的黑云宛如巨大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应柏云被风吹得头脑昏沉,整个人冷的止不住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