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像人间蒸了一样,谁都联系不上。
深夜,林木坐在医院走廊。沉寂中,淡淡的消毒水味让他陷入一种昏沉与清醒拉扯的感觉。
他握着手机,坐了很久,才终于回过神来,把早就编辑好的短信送给了陈远:回头是案,我们都在等你。
对于陈远,林木的心情非常复杂,有不喜欢,有气愤,但更多的是愧疚。
消息送出去,得到的反馈是:未能送达。
这种情况有可能是手机关机了,也有可能是电话卡被直接抛弃了。
林木回到病房,躺在床上的妈妈特别安静。
小时候,林木有很长一段时间嫌弃妈妈太聒噪太唠叨了,她甚至有些强势。自己的思维和眼界明明是非常有局限的,但她很希望丈夫、儿子都完全按照她的想法说话、做事。
在少年叛逆的那两年里,林木几乎没有跟妈妈怎么说过话,表面服从,心里却偷偷地反抗着、叛逆着。
上大学的时候,他很庆幸自己被远在内6北方的大学录取了。如今想起来,只觉后悔和愧疚。
妈妈只会识一些简单的文字,懂的道理并不多。活在重男轻女的旧岁月里,能吃口饭长大成人就已经耗尽了力气,哪里还有精力讲究内心的宁静和思想的高度?
她只是尽自己的可能,朴实地爱着她的丈夫和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木躺在陪护病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模糊不清的梦境里,林木看到一个三岁的孩子蹲在水井旁边,用一根绳子套着一个玻璃酒瓶。他肉嘟嘟的脸上有憨憨的笑容,非常认真地把玻璃酒瓶放进水井里。
玻璃酒瓶在水井里,被凹凸不平的石头给绊住了,小孩拉不动,便歪着脑袋去看个究竟。这下好了,整个人朝着水井栽了下去。
水里的孩子,扑棱了两下,溅起不大的水花。刚想哭,就被一大口水灌得整个人懵。
水井里是咕噜噜的声音,水井之外,是模糊的各种动静,有惊喊声,有东西被打翻的声音,还有人匆匆跑来的声音。
一个人趴在水井的边沿,伸手往井里捞,却现手根本够不着落水的孩子。短暂地思考了下,他便两手撑着水井的边沿,两只脚踩着水井内凸出来的石头,小心地往下走。
水井深而口窄,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特别艰难。终于,他弯身抓住了孩子的手。
还好孩子小,他一手攀着石头,一手抓着小孩,用力一拉,小孩就从水里拽了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把孩子救出了水井。当他自己要攀着石头往上爬时,却因为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闷响,让林木从梦里惊醒!
这一幕,是记忆,被他的大脑封印在某个角落,像是自我保护一般,不愿想起。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他走到床边,给母亲做了清洗,为她梳理了头,对护理工嘱托了一阵后,才终于离开。
海南的早市和成都很像,热闹,烟火气很重。尤其是很多巷子,都摆着早摊,人们随便挑家小店,都能吃到很不错的早饭。
林木没什么胃口,买了个大包子,一路走一路啃。等走出巷子,包子也啃完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温恒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温恒就问:“你小子,在哪儿?”
林木张望了一眼四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