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正是栖箬奶奶的模样。
众人大惊,四下散开。
穗安看着现下面目狰狞的栖箬,陡生出一丝笑意,想那“类”算是个守信的种,三十年的阳寿果真换得值。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谁?”
赵斯年被栖箬奶奶的声音吓了一跳,一时分神,竟叫那“类”钻了空子。
“你敢不敢想一下自己到底是谁?”那栖箬忽然转身,正对着赵斯年,眼窝空洞,分明是死去多日的样子。
紫黑色的煞气不断被赵斯年吸收消耗,他有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利爪黑毛,与方才“类”的爪子无异。
在不断的诘问声中,赵斯年只觉脑袋发蒙,像是被强行唤起那些几近淡忘的旧事,并冠上喜怒哀乐的表情。只这一系列的强行灌输生涩迟钝,逼迫着赵斯年似笑非笑,或贪婪或痛苦,不知所以。
花清洛奔至人群前,见此情形心头也颇为震惊,顾不得多想,正冲上去替赵斯年消灭这狡诈的“类”,可巧与那半夏撞了个正着,因都急色匆匆,险些伤了对方,好在半夏尚有分寸,及时收止。
如此一来,倒让那天曦钻了空子,抬手拈花,生出若干冰幕朝栖箬袭去,直断了赵斯年与“类”的纠缠。
伴随煞气倏忽消散,栖箬应声倒地。
赵斯年扑通跪在栖箬面前,眼神焦灼,仍旧不露悲喜之色。
“不怪赵斯年,“类”本是栖箬喂养的。”穗安假装好意,奔到赵斯年这边来,扶他入怀里安慰道,“好孩子,这不怨你。”
“何苦杀了她。”人群中有人小心议论,满是指责口吻。
花清洛见那栖箬早就没了魂魄,像是被“类”嫁祸利用的多,这便对着人群叫嚷道,“栖箬早就死了多日,本就不是赵斯年所伤。”
“公道自在人心,真假不由分说。”董乾在人群中质疑道。
“老娘宰了你!”花清洛白他一眼,起身一副干架的样子,忙让半夏止住了,“有求于你时,才会信你所言。隔岸观火,都只爱推波助澜的。”
花清洛再白那董乾一眼,道,“真他娘一群魔鬼!”便挤过去赵斯年那边去了。
栖箬之死
乘黄像是知道赵斯年在栖箬家遭受委屈折辱一样,在那萝依手下发狂。
这萝依叉腰昂首,指点斥骂。
一时间妖符升腾,咒语纷飞,金光漫进整个院子。
这乘黄先前是小瞧了萝依,便不知这厮是有些家世背景,祖上世代屠龙杀虎,自有些奇珍宝物,现下这雕符画印的缚妖索,尚能锁住鲲鹏烛龙,更别提乘黄这类山精小兽,所以任凭其挣扎反抗,无济于事。
院子里的动静愈渐大起来,师婆闻讯赶来,看到发狂的乘黄时不禁心头一惊。
想这乘黄颇具灵性又一向听话,今日如此反常定是发觉赵斯年那边出了事。这便急上去止了萝依道,“快快放开它,由它去。”
萝依闻声回头,辨认出是师婆。先是一愣,又往后退了一步,想自己恐惊扰了师婆休息,这才骂骂咧咧的训斥,“呸!这没心肝的玩意儿!白白养了它这么些时日,好吃好喝地待着,养出这一身的猪膘牛劲,只会惹祸不说,竟也扰了师婆您的清静,真是要动了我那灶台上的大刀才好。”
师婆微微皱皱眉头,一门心思惦念着赵斯年那边,也没了耐心跟萝依细细说来,只又道,“快解开。”
因天色熹微,萝依并未察觉出师婆脸上的不悦之色。遂极不情愿地解着缚妖索,又继续骂骂咧咧道,“好叫人闹心的家伙,你若敢出去惹祸,回来仔细着你的皮。”
未等那缚魂索所有的铁箍完全撤下,乘黄便腾空而起,一跃朝着赵斯年那边去了。
猛然跌下的铁环叫萝依措不及防,惊叫着咒骂道,“混蛋。”
正收索呢,萝依眉头微微皱一下,再定睛一看,方知这铁环的上面沾了血迹,想着定是那乘黄着急脱身才冒冒失失地伤了自己。这便啐一口唾沫正要骂去,忽听见廊间外祖母的呼声,“你们在吵些什么?”
师婆瞧见是母亲,这便负阴抱阳移步过去,道,“天尚早,母亲可多睡些时辰。”
“老啦,也没多少睡意,往后等着睡觉的时日还多呢。”
萝依负阴抱阳赔笑道,“老太太,您可说笑了,您年轻着呢!”
“我方才听见你们在讲赵斯年,莫不是他又出去闯祸?”
“都是些旧事,处理妥了也就安稳了。”
外祖母深吸一口气,望着眼前被黎明遮掩的雕梁画栋、祥云莲花,叹息道,“安稳,怕是不安稳喽。”
师婆急忙赔笑道迎着母亲朝她的卧房里去了,萝依负阴抱阳后怔怔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不多插话,也不跟过去,眼神里忽地没了刚才的活泛跟灵动。
发呆半晌,这又想到乘黄受伤的事情来。萝依便叹一口气,嘴里嘟囔一句“该死的”。
而那乘黄心急火燎地奔到赵斯年处,也不顾半夏与花清洛,驼起了赵斯年便消失在人群之中,空留议论纷纷。
外祖母与师婆临窗而坐,瞧见乘黄与赵斯年已进院子。本有意叫人将赵斯年传至自己的房里来,话至嘴边时便又止住了,只若有所思的看着师婆。许久方道,“既然孩子回来了,我们也都去问上一嘴。”
师婆听罢,急忙起身,伺候着外祖母过花厅,进了游廊,招呼赵斯年道,“你且过来。”
赵斯年回头瞧见是母亲,不做迟疑,仍旧是不喜不悲地从容过来。
“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外祖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