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墙铁壁老娘都破过,还怕这一破石头不成!”花清洛不屑,轻哼道。
“你进不去,他出不来。”孟婆摇头,不与花清洛多做争辩。
而那花清洛听罢孟婆这话,心底猛地一沉,顿时只觉浑身燥热,血液滚烫,大有情势不妙之感。
见花清洛许久不答话,孟婆移步欲去,口中念一句,“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得到的。”
“青朔呢。”花清洛急追问道,“玄丘是不是也回不来了?”
孟婆笑而不答,只抬手一指,忽见一黑猫从面前的墙中跃出来,将口中叼着的包袱送至孟婆手上。
“这记忆之冢,你是要,还是不要?”孟婆将那蓝盈盈地包袱递过去花清洛面前,笑问道。
见这花清洛伸手欲接,孟婆才又警示道,“碰了这记忆之冢,你可就成了我孟婆莊的人,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来不来。”
“偷碰过记忆之冢的生灵,在七日之后自会化成白雀。除去它们,那些个混淆视听的生灵也便消了。”这孟婆方说罢,花清洛一把夺过了记忆之冢,只道一句谢过,便急匆匆回成衣局去。
花钿一干人等在西厢门口候了多时,见花清洛过来,急忙相迎去。
“回来了,福生无量天尊,没事就好。”花钿负阴抱阳地祈祷一阵。
余容越过董乾去,急问是否取来了记忆之冢。
花清洛只晃晃手里蓝盈盈的包裹,朝正堂走去,一众便尾随其身后,皆进正堂中去了。
“这就是记忆之冢了?”花钿说着,款步上前,正欲伸手触碰那记忆之冢时,被花清洛一计厉呵逼退。
花清洛再白那红衣粉面的余容一眼,只说一句,“我去东厢。”
一头雾水的几人就此情形亦是不敢多言,只能再等在东厢外。
微弱的光穿过林子,朝着成衣局蔓延过来,稀稀拉拉地雾气随着光渐渐隐去。一时间烟雾升腾绕梁,凤歇雕梁欲飞,好是一番瑶池仙境的模样。
黄环坐在月台上,就在赵斯年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坐着,抬头数着凋零的叶子,神色间多出些无所适从的愁绪来。
花钿立在东厢的门口,眼底尽是焦灼之色。
风缱绻着,带着一两片叶子从林中越出来,落在刚刚结出露水的草尖儿上。
再有一阵风吹过,那叶子便翻滚着,朝乘黄这边过来,正贴在这家伙的鼻子上。乘黄打个喷嚏,伴着晨风清醒过来。
一夜之间,林子中的叶子全黄了。深浅不一的黄色在日光里交叠着、蔓延着,将那各色的绿吞噬殆尽。
缚住手脚的藤蔓不知何时消退了,活动筋骨的乘黄,惹醒了睡在它背上的李星禾。
他并未从乘黄的背上下来,反是坐在软绵绵的毛发中,痴痴望着眼前盛大的秋色。
许久不见秋意,乍见恍若隔世,竟恍恍惚惚辨不清是真是假。
再说那东厢房之中,花清洛处境好不到哪去,藤蔓从她的发梢伸出来,诞出一朵朵红艳似火的牡丹。细密的汗珠在额头上越积越多,那被冢魂吸住的手指抖得厉害。
花清洛从未料到这冢魂这般厉害,自打出生在世,从未说过一个疼字,而现在,疼痛啃食着她的神经,叫她陡生出许多害怕的情绪来。
且说那蓝盈盈的冢魂,瞧着胖嘟嘟的甚是可爱,可它自然不是一个豆虫般的精灵,而是由与数个细长柔软的小虫集聚而成了,柔软纤细如针的精灵一次又一次地戳破花清洛的手指,从指甲缝中一直蔓延至骨头中,啃噬着灵魂。
也难怪,那些动了记忆之冢的家伙会变成白鸟,经此一番折腾,不灵力散尽才怪!
痛痒之感从指间一直蔓延到花清洛的胸口,挠抓无门,只能忍着。
天民国那百万生灵的记忆,皆过了花清洛的手,百万次针扎痛苦结束时,花清洛终究是瘫在了地上,捂着胸口痛苦挣扎了好些时候。
遥遥瞧着乘黄过来,黄环急起身过去。
乘黄自是读懂这黄环的善意,低头任由她来抚摸着自己的犄角。
“昨晚又去哪里,叫我们好担心。”黄环轻抚说道,言语间夹杂着淡淡地如释重负的味道。
眼下这许多陌生的面孔涌到黄环跟前,处境本就有些难堪的她愈发找不见归属感了,如此见着乘黄,自然是感觉十分亲切。
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来,自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他会一直等下去
花钿见大伙皆有困意,遂催促着余容带董乾上楼休息去。
而那黄环只讲自己并无困意,去厨房帮花钿做些提神的麦片粥,又给乘黄备了些吃食,如此一番忙碌,黄环那心底里的患得患失竟也少了几分。
一直到黄昏时分,花清洛才从东厢中出来。
花钿急上前去搀扶,花清洛抬手止住,道自己无事。
黄环赶紧端上吃食来,花清洛只饮了两口粥,便牵着花钿的手去了花钿房中。
阖门入座,那花清洛直入正题道,“天民国之乱,近乎平息,那些走兽妖魔,我自会去一一镇压了。”说罢,花清洛沉默半晌复又说道,“老娘我,不与你多卖什么关子,我这一去,自不能再回来,你也别等赵斯年。只记着一点,统领好天民国,各师婆便皆在了。”
花钿听罢,眉头一皱,忽地流出好多眼泪来。
未等她再开口询问一句,那花清洛便早已不见了踪迹。
且说那花清洛辞了花钿,便出门而去。
行至青石牌坊前时,花清洛驻足,再回首那被落日镀得昏黄的成衣局。
硕大的、滚着金光的日头,强撑着挤出淡薄的光,黄昏被黑夜冲击得摇摇欲坠,渐渐消弭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