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劳烦您来一趟。”师婆率领一众晚辈负阴抱阳,亲自扶着甄夫人去主位上坐下,自己随着后辈坐过去客椅上,天曦站在穗安身后,脸上稍有得意之色。
甄夫人朝天曦那边看过去一眼,嘴角微启,笑问道,“这姑娘看着眼生。”
穗安便与天曦对视一眼,又去负阴抱阳,对着甄夫人行了师婆之礼。甄夫人慌忙起身将那穗安搀扶起来惊慌道,“使不得使不得,折煞我罢。”
穗安笑道,“这就是我与您讲过的外甥女——天曦。”
“不错,不错。”甄夫人由两人搀扶着坐回去,又握着天曦的手细看一阵,继续笑道,“真不错。”
话罢,甄夫人侧身对着师婆讲道,“近来身子可舒坦些了?怎不见穗禾那丫头。”
“害姥姥费神记挂,都是寻常,早已无碍。”师婆接过半夏递过来的莲花印茶碗,放到茶几上稍正颜色又讲,“母亲刚去栖箬娘娘那边帮忙,一时不凑巧。”
听这话,甄夫人收了笑模样,愁容进展,又是些感叹惋惜的语气。
穗安带着天曦下到堂下,重回左手边的圈椅上坐下。
堂下皆沉默,无人知如何再开口。
董元的妻子被这尴尬催得脸颊发热,再不愿沉默才张口问天曦道,“那“类”有没有伤着你?”
“真是危险呢!不过有赵斯年哥哥帮忙,怎会伤着呢。”
“听说赵斯年被伤了,可是痊愈?”董元的妻子有转身问向师婆,表面上是牵肠挂肚的样子,语气又难免轻佻些,稍稍注意,即可察觉挑衅的意思。
师婆点点头,背对董元的妻子对甄夫人讲,“虚惊一场罢了,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
董元的妻子轻提嘴角,眼角闪出几次得意的神色,不再多话。
“算是难得的太平。”甄夫人倒接了话,与穗安对视一番方又自嘲道,“我本是没资格干涉府里的事,这长乐坊的人看得起我托我来问问,这眼下就是中秋,换任的事拖下去于你于这天民国各处都无意处,师婆可有中意的?”
师婆听罢笑道,“姥姥说笑了,我不也是您及众位仙逝的姨母抬举起来的?如今大家都在,正巧帮我了了着桩叫人头疼的烦心事。”
“这事也不难做。”右手边圈椅上的第二个妇人插话道,“按规矩,本就是赵斯年继任师婆。”这插话的正是师婆的嫡亲妹妹墨江,袭得是穗禾年轻时的美貌,齿如瓠犀、螓首蛾眉,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一颦一笑,妩媚倾城。
“凤凰台里可没有男人做师婆的先例。”有妇人插嘴,言语不屑。
墨江看过去一眼,笑道,“凤凰台里也没有不许男人做师婆的规定。”
这便又听有人窃窃私语相告道,“那赵斯年是如何将“类”杀死,会的是些什么巫蛊之术你都忘了!”
“听你这意思,留着那“类”继续祸害人名就对了?”墨江反驳道,又看一眼甄夫人,道,“我们害怕异于旁人,所以排斥周遭的一切不一样。”又扫视着众人指责道,“并不是因为赵斯年给我们造成威胁,而是他与我们、与师婆大不相同,所以哪怕他一直在为我们做事,我们同样视他为异类。”
“太清宫的事,耳鼠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何必在这言之凿凿。”一妇人接话,言语不屑。
“也是,此两件事早已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即便你我都认了赵斯年做师婆,怕这长乐坊的人不肯。依我看,还是花清洛或是天曦稳妥些。”董元的妻子接话。
“天曦?”墨江惊呼道,“怪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花清洛好歹也算我们凤凰台的人,继任师婆无可非议,这天曦”墨江看一眼穗安,觉得自己好歹称呼她姨母,这便留着分寸,点到为止。
穗安压着怒火,强装可怜反驳道,“漂泊再久,我也是顾念回家。谁料在外面是客,回家也是客。”话及此处,竟生出抽噎之态,掩面而泣。
师婆及一众急忙上来劝,董元妻子规劝道,“快休要这样,没人敢瞧不起咱们。”
墨江瞧着眼前这些个惺惺作态、逢场作戏只觉恶心,讽刺一句“坏事做尽,为难不了别人,都是作茧自缚罢了。”便扬长而去。
穗安从圈椅上站起,扑通跪地,又是对着师婆三跪九叩,说些赎罪收留的话。
甄夫人帮着师婆规劝一阵,穗安才渐收了哭腔,由天曦搀扶朝客房去歇着了。
师婆送甄夫人至陡板下,又与董元妻子客套些,好生送走。
细听随行的那几个妇人小声讨论宅基地的归属问题,师婆心头猛地一惊。
黄鸟和玄蛇
其实这番人议论的赵斯年杀死了“类”,其实倒也不是。
是青朔暗暗帮忙。
是也为何?
青朔知晓玄蛇擅用魅术,可解“类”傀儡之术。
所以青朔昨晚在知晓赵斯年遇险时,便毫不犹豫地破除封印放出那厮,以此抗衡“类”。
当时这黑水玄蛇在结界处徘徊几次,便幻化成人,只立在樊笼出口,笑靥如风。
青朔也是第一次见这白衣黑袍,鹤发童颜的家伙,难免惊叹玄蛇生得俊俏迷人,又嗤之以鼻其刚柔兼济,难辨雌雄的妖冶。
四目对视时,青朔冷面如霜,目炬如刀。
而玄蛇朱唇泛笑,眉眼生情。
他开口就是,“你守了我不知几万年。”
青朔只觉好笑,冷哼一声便抛出一枚翎羽欲将那家伙打回原形,好叫自己操控受用。
不料,眼前的玄蛇倏忽消逝,再有声音从青朔身后传来,“我能帮你杀了那家伙。只是,不是为了救那么个没用的家伙。”青朔猛然回头,见玄蛇那家伙嬉皮笑脸,信步而来,言语间尽是轻浮撩拨,叫青朔心头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