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顾野没再不好意思了,没多会儿屋里头还传来了他咯咯的笑声。
半晌后,武青意出来,又歉然道“无大碍,只是破了一点皮。是我的不对,没想到他会受伤。”
刚去军队的时候,他已经十岁,刚学骑马的时候自然受过伤,贴身的裤子都黏到了大腿上,脱下来的时候无异于撕下一层皮。
但今天他一直把顾野半托在手臂上,却没想到小孩子皮肤嫩,这样还是受伤了。但自然没有他当初那么严重,只是磨破了一点油皮。
“没事,他不是那种娇气的孩子。”顾茵弯了弯唇,“你看着吧,他明天还得吵着要骑马。”
这还真让顾茵说中了,屋里立刻传来了顾野的声音,“叔你早点睡吧,明天咱们再一道骑马。”
闻言两人对视一笑。
顾茵身上还带着水汽,乌灼灼的眼睛雾蒙蒙的,不如平时那么明艳,却另有一种柔弱的美感。
武青意便立刻挪开了眼,看向别处她外衣只简单地披着,露出一截光洁白皙的脖颈。那么的纤细脆弱,似乎只要轻轻一握,便能握在掌中把玩。
“早点歇息。”说完这话,他逃也似的走了。
顾茵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后头又被顾野催着进屋,便进屋上床安歇。
顾野歇过一晚,第二天又生龙活虎,等月底,他们回到寒山镇之前,他已经可以自己骑上一小段了。当然肯定得武青意在场的情况下,不然他的小屁股又要遭罪。
回寒山镇在之前,王氏召开了一场小型家庭会议。会议的内容是围绕武青意的。
王氏觉得大儿子的身份不能往外透。
锦衣还乡当然体面,但是现在的武家那不是一般的达,比戏文里的大官听着还厉害些。
这样的身份,放到这个小镇上,无异于把水滴扔进热锅滚油里。谁知道会不会惹出祸端来
而且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权贵身边多得是仗势欺人的白脸龙套。
自家开门做生意的,和四方客人都打好了关系,万一有人仗着和他家熟稔,等他们离开后冒用他们家旧友的身份做坏事可咋办
尤其是王氏娘家人还在这儿呢,虽两房黑心的夫妇都不在了,但还有王氏的侄子侄媳妇侄孙们,虽眼下看着都还算好的,没作出过什么幺蛾子,但时移世易,人心难测,难保哪天心大了,或者被旁人撺掇了,又惹出什么事儿来。
不得不说,王氏虽是个农妇,还是很知道防患于未然的。
武青意也是这个意思,征战这些年,他树敌颇多,废帝余孽南逃,京城那样的地界还能说太平,可寒山镇这样的小镇就是鞭长莫及了,别回头连累了和王氏、顾茵有交情的人。
顾茵也不是喜欢逞威风的人,当然也没有不应的。
三人一拍即合,当即就商量好了说辞,就说武爹和武青意当年跟随义军打仗去了,现在打完仗了,就解甲归田回乡寻找家人,然后就遇上了。
又叮嘱过两个孩子,回镇之前,武青意把面具摘了,露出了脸上的红疤。
王氏当时都做好见到他半张脸面目全非的准备了,看到就拇指长的红疤,她好笑道“这就是传闻中的那道能吓退万军的疤吗这要离开几步,或者眼神不好使的,根本看不见啊”
这话把武青意也说笑了,道“本就是战场上的传言,做不得真的。”
疤痕不算打眼,他再把劲装换下,穿一身普通的短打,就越没人会怀疑他的身份了。
七月底,一行人回到了寒山镇。
马车刚停到顾宅门口,宋石榴就小跑着出来了,“老太太总算回来了可担心死奴婢了”
回坝头村的时候,宋石榴就想和他们一道的,但是她也只是半大孩子,再带一个,顾茵和王氏怕兼顾不过来,就没让她去。
顾茵问她怎么这个时辰在家,宋石榴把她扶下马车,解释道“忠爷爷这两天有些中暑,奴婢已经请了大夫给他瞧过,开了药吃着。掌柜的就让奴婢在家守着,说这两天老太太和太太就该回来了,家里没人总是不好。”
王氏是真累坏了,到了家里立刻松散起来,看宋石榴抢着去提行李了,她先进屋去看中暑的忠叔。
“两位小少爷都黑了瘦了”宋石榴把他们推进大门,也不让他们自己拿行李。
最后只剩下武青意,宋石榴又不认得他,并不和他客气,让他一道帮着提行李。
一行人刚从前院走到后院,宋石榴就出声道“这位大哥辛苦了镖局的费用稍后我家太太会去结清的,您请留步吧。”
这是要往外赶人了。
而且宋石榴这话虽还算客气,脸上的神情却是龇牙咧嘴的,手里还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洗衣槌横在身前,好像在说他再敢往后院去一步,她就要和他拼命了
顾茵忍不住笑道“石榴你拦他干啥,没现他和我娘、和武安长得像”
宋石榴总算没再张牙舞爪的,放了洗衣槌问道“这是老太太乡下的亲戚”
“是我大哥。”武安无奈地看着她。
“你大哥不是”
王氏就把之前商量好的说辞拿了出来,说之前都以为他死了,这次回乡遇上了,才知道他还活着。
“哎呦,奴婢有眼不识那什么山”宋石榴连忙告饶。
武青意当然不会和这么个小丫头计较,微微颔便算是揭过这件事。
他心里确实没有不舒服的,从前就想着孤儿寡母,生活肯定十分不如意,怕是许多苦楚都不愿意对他说,平添他的伤心。
如今看着这敞亮宽阔的宅子,虽不能和京城的武家相比,但总归不像坝头村那两间茅草屋那样,看着就让人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