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冯御医整理了下字句,依旧压低着声音道。
“方才侍卫已经送来消息,董公公带人查验了皇上最近所有接触过的饮食,皆未现有任何异常。”
“直到董公公叫人细查了皇上之前祭祀时用的供神香,里面竟然查出少量朱砂的痕迹,”冯御医心有余悸,“……还求皇上恕罪,微臣无能,直到今日才知晓,朱砂居然有催化狼血药的功效。”
朱砂常会用在祭祀的符之上,本身也可入药,能清热镇惊,安神解毒。
可用在眼前人的身上,却是完全相反的效用。
“朱砂,供神香,”虞泽兮轻笑了声,拨弄着手上的扳指,“也难为他们想出这种主意。”
“不过也好,朕今日到宣宁侯府完全是临时起意,此时病,倒是更显得真实。”
冯御医猛地抬头,一时间竟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更显得真实,什么更显得真实?
心底冒出某种想法,冯御医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寒。
没等冯御医再开口,屋外大门被撞开,一只白狼从外面飞奔了进来,几步跃到床铺跟前,将嘴里的东西丢在地上,低低吼叫了一声。
那是半截腰牌,雨水从上面滑落,一直蔓延到冯御医的脚边。
“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吗,怎么又跑出去胡闹了?”虞泽兮责备地摸了摸白狼的头顶。
白狼抖着耳朵,似乎是在讨好。
借着昏暗的烛光,冯粲终于看清,沾染在雪白绒毛上的并非是雨水,而是斑斑驳驳,浓得几乎化不开的血迹。
跟在白狼身后的是史裴,佩绿鞘方头腰刀上同样沾染了血迹,半跪在卧房门外道。
“回皇上,三十七名暗探已全部解决,留下四名活口,如今已带入牢中审问,应当明日便能问出结果。”
“不用审问,都杀了吧。”虞泽兮平淡道,伸手拍了下白狼,不许它跳到床铺上去,免得将身边人吵醒。
史裴呆愣了片刻,不过还是颔:“是。”
冯粲到此刻才明白,原来皇上今日病,根本是早就设好的计策,为的是将身边钉子一齐拔尽。
不,也或许不仅仅是将暗探引出那么简单。
察觉到皇上将目光转向自己,冯御医心中一凛,连忙将头垂了下去。
“今日的事情。”虞泽兮有些迟疑。
冯粲满脸疑惑。
见他实在不开窍,虞泽兮只能敲了敲床沿:“他最近连日劳累,又一直为朕的病情担惊受怕,不宜再过分耗神,所以今日之事……”
“暂时先瞒着萧公子,待到事情彻底解决了,再慢慢告知?”冯粲转了转脑子,勉强接话道。
终于找到人背锅的虞泽兮满意点头。
“那便按照爱卿的意思,等日后再告诉他。”
冯御医:“……”
萧偌迷迷糊糊睡醒时已经是次日清晨。
早膳依然摆在正堂之内,一家人脸上却不见昨日的古怪,反而多了几分担忧。
萧偌自己也有些担心,每隔片刻便会看向身边人,确认对方是否真的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