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囊顺着地子规的喉咙滑下,在咽下胶囊的那一瞬间,耳鸣声停止了,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地子规似乎能听见从食道里传出来的某种声音,他刚刚咽下的胶囊正在出奇异的声响现在,现在他只能听到这细微的怪声,像是夏天的夜晚骚扰着耳朵,令人难以入眠的蚊蝇声,像是从目光难以到达的远处传来的私语与窃笑,又像是一头从悬崖坠落的麋鹿,一边出悲惨的嘶鸣一边从高处坠落。
地子规的脸突然不疼了,随之而来的是寒冷,一种极度的冷从他的喉咙深处蔓延开来,将他的全身都包裹住了,他仿佛是在结冰的湖面上行走,随之脚下一空,跌入了黑暗的冰窟之中,被刺骨的冷水吞没,全身都僵硬了,动弹不得。
周围的一切都听不到了,他只能听到他体内的胶囊所出的声音,那声音由小到大,逐渐清晰了起来,已经不再像是某种动物的恸哭,而是变成了尖锐的笑声,越来越刺耳。
那胶囊正在嘲笑他。
灾拳看着地子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起了疑心,他继续向他走去,皱着眉骂道:“喂,别他妈的在那里装死,怂货。”
嘴上骂骂咧咧的,但灾拳的心里有点怀疑,毕竟这小子被那帮家伙叫做地选之人,结果一拳就被自己揍趴下了,未免也太名不副实了。
刚才好像看到这小子从地上捡起来什么东西,把那东西塞进了嘴里,接着就趴在那一动不动,还不断打冷颤,鬼知道他是想耍什么花招。
自己可不会再被人在暗地里捅刀子了。
正当灾拳靠近趴在地上不断抖的地子规时,一股强烈的寒气突然从地子规身上冒出了,如同一阵狂风,向四周冲散着,灾拳被这突然爆出来的寒风逼退了两步,不由得端起手遮挡面部。
紧接着,头顶传来主持人带着惊讶的尖锐嗓音:“瞧啊,怠惰部的地子规站起来了,而且他气场逼人!”
随着寒风消逝,灾拳移开双手,眼前的地子规已经从起来爬起来了。他站立在那,腰弯的幅度很大,两条胳膊就那么无力地耷拉着,头深深地向下低垂着,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身上还有一股冰凉的气息,像是一具刚从太平间搬出来的尸体,直挺挺地插在地面上。
看着站在那里的地子规,灾拳重新端起双臂,举起两只漆黑的拳头,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地子规却只是在那晃着身子,没再做出什么动作。
灾拳心里的怒气冲散了迟疑,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低垂着头的青年,嘴里大吼一声:“少他妈在那装神弄鬼!”随之一个箭步冲上前,抡起炮弹似的拳头就朝着地子规的脑袋砸去。
就在这一瞬间,地子规猛地抬起垂着的腰,脑袋从低处甩起来,呐喊道:“怠惰傀儡!”
一只苍白的石头手臂从地上迅猛地钻出来,紧紧抓住了灾拳伸向前方的右手腕,那粗糙的石手猛地一用力,痛得灾拳咬紧了牙关,停下来进攻的动作,左脚用尽全力朝着那条从地上冒出来的胳膊踹去,但手腕被紧紧扣住的疼痛感并没有消失。
一个颜色比先前更白,身躯比先前大了整整一圈的石头傀儡就这么一边握紧灾拳的右手,一边从地上巨大的墨绿色法阵里钻了出来,那法阵所出来的绿色荧光变得更加耀眼,法阵内画着的四只蝙蝠翅膀如同活过来似的沿着圆环慢慢旋转。
高大的苍白傀儡站立起来,它与之前召唤出来的石傀儡一样没有五官,但脸上的凹陷更加突出,尤其是双眼的位置陷得很深,那张石脸上似乎有一张愁苦而怨恨的面容。
而地子规则扬起了头,他口鼻处的血迹已经干涸成黑色,他的表情带着几分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透露出戏谑,他以一种傲慢的姿态审视着被傀儡抓住手腕的灾拳,与先前恐惧而紧张的样子判若两人。
地子规露出轻蔑的笑容,哼唱似的轻声说道:“杀了他。”
傀儡听到了地子规的命令,抬起另一只粗壮的手臂,像是攻城锤一样冲向被困在原地的灾拳。
灾拳顿时感到情况不妙,用力挣扎着被紧紧握住的手腕,同时左手在腰部蓄力,烈火在他漆黑的绷带上燃起,一瞬间包裹住了整只左手,像是戴上了一只红色的拳套。
随着左拳的抬起,两只拳头碰撞在一起,火星与石砾崩散开,灾拳死死地咬住牙,大呵一口气,将那只强有力的石拳击退,接着又将燃烧着的左拳朝着紧握自己手腕的那条胳膊砸去,随着沉闷的撞击声,灾拳感到自己手腕上的压力减轻了,赶紧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右手抽了出来,赶紧向后侧跳着退去。
观众席沉默了一阵,又一次爆出欢呼,大家都惊叹于地子规的原地复活。
高大的石傀儡收回双臂,地子规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嚣张,他伸懒腰似的抻了一下双手,露出牙齿笑着说:“不错,这药效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