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又大声吼叫:“我回天宫去了。建庙的事,立即开工。”
众人齐声回答好的。公子仰后一倒,片刻苏醒过来,问及左右说:“我棚中的人为什么济济一堂似地这么多?”
站在他身旁左右的人说,刚才山王附体建庙一事,详详细细告诉了他。
杜公子回来后,第二天下柬帖,招待村中的富豪,募化锱重。一天之内,共收到乐助者三千两之多的黄金。
昼夜赶工建庙,不到十个月,庙已建妥,里面还塑建一山王金像,森严可畏。
又大开庙会演欢数日,然后迎神入庙,一切所祈的祷告,都非常应验。
凡是赐予了福气的人家,没有不感激涕零。不知道这是山王先用福气作诱饵,然后再加以疾病。染疾者每次要准备许多东西,去祀奉山王。
山王趁机在梦中提示这人:“你家想要免除疾苦,有妙龄闺女,乘车到庙中,铺设床榻,独住宿三夜,意为陪伴神灵。
没有闺女的,少妇也可以。如此自然能求疾病痊愈,所有福气到来。”
村里人得此梦兆后,暗暗地把闺女带到庙中住宿,果然很是应验。鬼王自从把疾病散布各村后,来这庙中的妇女求宿的人络绎不断。
妇女留宿后,父母不会问明是什么情况,久而久之村里人也都习以为常。集锦村的女人,几乎都被鬼淫殆尽。
住在村里北面的赵存忠,为人正直,建庙塑像,他以为是祀神之举,无不信从。如今搞出一些让妇女去伴神,心里觉得这有点不正常了,就非常反对这种做法。
山王便很讨厌赵存忠,都让他全家得了怪病。他妻子张氏暗之说:
“神灵能祸福于人,我家大小都生病了,都不让妇女入庙留宿应该错了。你后悔吧,快点命妞妞去庙里伴神三夜,老少的祸自然就消除了。”
赵存忠说:“古往今来,只有牲畜祀神,从来没有女子伴神之说。即使将全家人祸害死,我也决不去做这种卑贱的事。”
自从说了这种话后,老少疾病却是越来越严重,赵存忠想到此庙就骂是淫神。
刚从家里走出来,恰巧遇到黎老。黎老见赵存忠怒气冲冲,而询问道:“赵爷到哪里去?”
赵存忠说:“特去山王庙。”
黎老说:“这位山王,不知道是时兴,还是老古套?”
存忠说:“对这山王为什么还分今古?”
黎老说:“自古山王,原在山中镇守豺狼虎豹、蛇蟒妖怪之类,百姓感恩戴德,或用牲畜酒酬谢;如果没有牲畜酒酬谢的话,也可以不酬谢。
我家祖公祖母都是这么说,岂不是老古套?而今集春山的山王,要年少妇女入庙伴宿,是不是非常时兴吗?”
赵存忠说:“以我的想法,是庙山王必有所徒,不然哪里见过正神要妇女伴宿!”
黎老说:“赵爷之言甚是,你看乡间一个正直的人,与人调解纠纷排难,只要没有事,谢与不谢,是不会追问。
只有滥约滥保,是非不辨,不许点银钱,必断弄出歪门道理,不分曲直。
山王既然命奉上皇镇守此山,为四邻香火,为什么要妇女伴宿就赐福,妇女不伴宿就降灾祸,难道必山王也是滥约滥保中的嫖奇所转世?
这样的邪神,可以火焚其庙,鞭毁其体,给妇人当便器,才能消除伴宿之恨。”
赵存忠说:“公说的是正经的话,如果当面斥责山王,他也没话好说。”
黎老说:“如果有同样想法的人,我肯定到庙里去骂。”
赵存忠说:“公真的这么想?我来这里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黎老说:“正是,不是独木难支吗。”
二老议论着已走进了庙中,看见车子停在台阶下,询问仆人,原来是接史翁家的妞妞,刚伴完神回家去。
二公坐上片刻,一妙龄少女从西廊出来,蓬头垢面,带着泪痕上车而去。此车刚走,后面的车又到。
或父母同来,东隅设榻;或兄弟陪来,住宿在厢房外。白酒佳肴香烛的费用,全部由女子的家人出。
二老见此,心中非常不平,跨步上前,指着山王就骂:“聪明正直的庙神,牲酒有无,都是不计较的,为什么要人家妇女入庙伴宿呢?我如果不看众人的香火,必定会焚你庙而碎你身。”
骂毕,突然升起一股阴风,当即把黎老吹倒在地。耳听空中有人说:“赵存忠生平端正,我不与他计较。至于黎某奸猾之极,村里人恨你恶,号称为‘黎冤’。
不过近年血气衰败,假装君子自命,正人自居,就是当今所说的假善人。你来骂我,何异以盗监盗。”
赵存忠听说,抬头问道:“你是此庙的山王吗?”哑然无声。
赵存忠于是狂呼黎老,但见他双眸紧闭,气息如丝。赵存忠吓坏了,连忙回家,转告黎宅雇车来庙里,抬他回去。
黎老子孙聘请巫师来驱妖,没有一点灵验,不得已而书写红笺,黏在市镇的墙壁上:
“凡有高人异士,能驱鬼魅,将父救痊愈,谢银五十两。”
此笺贴出时,无人不知,巫师来来去去虽然很多,但是没有一个能驱赶鬼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