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暇细思,留下最后一点灵力进入第二重剑阵内,操纵着变得温和的剑气,慢慢地托着那些尚未苏醒的十余名弟子,小心地将他们送出剑阵外。
山脚下,枯等了数日的司空烬静坐着,极目远眺。
远山连绵不断隐在清晨的晨雾间,若有似无,横亘在浅青色的碧空间。
忽地,其中那座突兀的黑色荒山间,轻掠起了一阵温柔的剑风,吹散了濛濛的朝霭,又带着数道翩然的白影朝他缓缓落来。
在这风中,司空烬忽地发现,原来那荒凉的黑山上,不知何时也萌发了细密的草木新芽。
……
两日后的天剑宗小庭院内。
西壬和科林斯将黎离送出来的这些剑修都安放在院中早布好的一众蒲草上。
药檀手中摆着厚厚的一叠书册,上面记载着黎离之前口述的诸剑修
的伤情,他在回天剑村之前去了趟科林斯赢下的药材店,把所有用得上的药材都带回来炼成丹了,这会儿面前摆了数十个不同的小药瓶。
后方,司空烬坐在木轮车上,指着第一个弟子。
“他叫秋云生。”
于是,药檀便翻到册子上记了这个弟子名字的那页,都不需浪费时间检查他的伤势,直接对照着伤情从药品中取出几粒药塞到剑修嘴里。
“下一个,冬隋。”
“……”
不远处,一个身着天剑宗弟子服的高挑女修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面上已有淡淡的愁绪生起。
她正是天剑宗二长老的首徒,黄默音。
黄默音比黎离还要早两年入门,当初二师姐教黎离背书识字的时候,就是黄师侄同她一起挨骂挨训的,两人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难姐难妹。
她的伤势不算太严重,在药檀给她喂了诸多灵丹后,修为已到元婴初期的她在今天早上便苏醒过来了。
和当初洪大锤出来一样,司空烬言简意赅地解释着一下天剑宗眼下的状况,气氛自然是凝重低沉。
直至此次,彻底消化了这些庞大信息的黄默音,依然有些恍惚。
冷风拂过她的面颊,她望着院中一众还在昏迷的师弟师妹,又看着掌门残破的身躯,还有记忆中如谪仙般的六师叔眼下的近况,再看着这陌生的一方天地……
无限的伤感情绪上浮,看着正在给师弟师妹们喂药的药檀,黄默音长长叹息了一
声。
然后……
她摸出了唢呐,预备为这伤怀的情景,浅浅地配上一首背景乐。
选的是最适合当前气氛的伤感曲子,在天剑城的某家棺材铺子里偷学的,名为——
《大出殡》!
在那声几乎惊破天际的刺耳唢呐声中,蹲在院子角落打瞌睡的科林斯和西壬脸色发白,心有余悸地环视着周围。
西壬还没睡醒,茫然张望:“怎么回事?谁在杀猪猡吗?!”
“西壬……好像是你那个大师姐在演奏那个奇特的乐器。”科林斯堵着耳朵震惊地看着院子角落那道孤寂身影。
药檀的手猛地一抖,惊讶地发现眼前那些预计还有两日才能苏醒的剑修们也睁开了眼。
他们纷纷面露痛苦的表情,迷茫而又困惑。
“怎么回事?我听到了鬼叫,是魔修打上来了吗!”
“我们不是在闭关吗?”
“是大师姐!”有人辨出这熟悉的唢呐声的来源。
“就是她!只有她能把唢呐吹得像驴叫!”
最后,还是司空烬怒砸了一块石头卡住了黄默音的唢呐:“你给我消停点!”
黄默音皱眉争辩:“大师伯,我这是以乐抒情,营造更深沉的气氛……”
可惜司空烬白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听她分析配乐的重要性了。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呵。”黄默音无奈地摇摇头,用灵力将唢呐口的那块石头震碎,而后心疼地拿了张天蚕丝帕细细地擦拭自己的本命法宝。
这把唢呐还是当初去拜访天
音门,无意中得到的。
当时恰逢新入门的音修们在选定本命乐器,还是正经剑修的黄默音看得兴致勃勃,谁知道天音门存放各种乐器法宝的乐阁内飞出一把顶级法宝,还直愣愣地砸她身上了!
这把唢呐就此认主,天音门也不好意思要回,加上的确没人愿意修唢呐,便索性赠给了她。
黄默音在剑道上天赋不算太好,对这玩意儿倒是颇有兴趣。
她研究了许久,硬是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学会了演奏唢呐!还偷偷在天剑城的凡人唢呐队中学了不少曲子,为了能够磨练技艺,每逢天剑宗弟子互相切磋时,热心的黄默音便会站在场外,来一曲激情昂扬的伴奏曲。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在一旁伴奏时,师弟师妹们的剑都会使偏,原本对打的两人总会不自觉地刺向黄默音,以至于她后来也不敢再为同门伴奏,只能去大刀门那儿为刀修道友们伴奏了。
想到往昔,黄默音只能唏嘘摇头,怀念起唯一能欣赏自己乐声的六师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