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哥将王婆如何哄骗武大郎,如何给武大郎和西门庆牵线,现如今武大郎又是如何与西门庆日夜交欢,终日淫荡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并主动带路,领着武松往西门庆的府宅前去。
到了门口。
郓哥哄骗老爹开门后,让武松趁其不备,闪身进去,随后领着武松,一路迈开步子,快速武大郎和西门庆待着的地方,不顾门口小厮的阻拦,武松便径直闯了进去。
里面美酒好肉,红烛罗帐,幽幽气氛暧昧,深深情欲浓厚。
武大郎竟和西门庆、王婆二人坐在塌上打牌,而另一张大床上坐着的是武三郎,正吃酒吃肉,动作凶狠,瞧着已有七八岁的模样,果真是见风就长,长一日,胜过别的孩子长十日!
“二弟,你怎的来了?”
武大郎看见闯进来的武松,惊慌失措,忙去抓衣服穿上,西门庆与王婆也同样如此,然而三人刚才淫荡无度的形状,早被武松尽收眼底。
武松怒目圆瞪,两步迈上前去,揪住武大郎的衣领,道:“你可知嫂嫂在家已经去了?”
“什么?怎地那么突然?”武大郎大惊失色,这些日子以来,潘金莲越发魁梧,弟弟又在家中,所以他半点不担心。
却没想到潘金莲去的连征兆都没有。
武松看见西门庆和王婆在后头鬼鬼祟祟不知商议什么的样子,怒火直冒三丈,把武大郎推到一边,气势汹汹地冲着那二人赶去。
“你要做什么?”
武大郎知道王婆和西门庆加起来也绝不是武松的对手,忙忙拦腰抱住武松,苦求道:“这些日子,若非西门大官人帮助,三郎也长不到这么康健,你且看在三郎的面子上,饶恕他俩。”
他不提武三郎还好,一提起来,武松便想起那孽胎祸种在他腹中折磨了他整整十个月,简直让他恨得牙根痒痒。
并且这边已经乱成一锅粥,武三郎却还自顾自喝酒吃肉,看样子连一手照顾他长大的武大郎都不在乎。
可见是个没心肝的!
“先杀了这个孽胎!”
武松大喝一声,转而向武三郎杀去,趁着他转身的时间,西门庆和王婆逃也似的推窗跳下去离开。
而武大郎则是不防备武松竟然还对武三郎有杀心,手一松,眼看着武松已经到了床边,将武三郎围堵在了床上,他身子矮小,又慌里慌张的,不小心扑到地上,只能哭诉道:“二弟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放了他吧!”
武三郎力气也并不逊于常人,但怎么敌得过武松?挣扎几下,便被抓住。
武松一只手捏着武三郎的脖子,看着武大郎在旁边哭哭啼啼哀求的样子,怒声道:“你我兄弟二人,何曾生疏过?哥哥今日却为了这个孽胎说这种话,就算武二原本不想杀他,现在也必须杀了,绝不能因为这个孽胎,毁了你我兄弟二人的情分!”
话音未落。
他将武三郎往地上狠狠一砸,只听“嘭”地一声,武三郎脑浆溅出,当场殒命。
武大郎看着刚来人世不久的儿子,在他面前惨死,当即泪流不止,将武三郎的尸体抱在怀里,痛哭哀嚎。
这边打杀了孽胎。
武松折身去追杀西门庆和王婆,一手一个,将两人尽数折杀,抛尸在地。
郓哥领他前来,本意是因见不惯武大郎受宠,所以领武松前来,望这个武二郎将他哥哥领回去,万万没想到,武松竟把西门庆也打死了,他扑到地上,去探西门庆的鼻息,感受到一片冰凉,他彻底瘫坐在地。
武松不知郓哥心中弯弯绕绕,还当他是年纪小,被吓着了。
武大郎这些日子为了供养武三郎,不得不委身西门庆,甚至和王婆一起服侍,这让他倍感屈辱,然而现在武三郎被他二弟打死了,西门庆也被他二弟打死了,旁边还躺着王婆的尸体,这三人生前,或者让他喜爱,或者让他恼恨,总之是牵扯着他的情绪,现下三个人没一个活口,他抱着武三郎的尸体,放到了西门庆和王婆中间,强忍悲痛,对武松说道:“现在你可满意了?他们三人都死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人家说儿大不由娘,你这是弟大不由兄,我是再也管不了你了。”
兄弟二人小时相依为命,武松虽然近来跟武大郎多有口舌之拌,但也只是恼恨武大郎养育那个孽种,服侍西门庆,现在这两个人都死了,他跟武大郎之间再无任何阻碍,听到武大郎这么说,他当即向着武大郎双膝下跪,指天发誓说道:“哥哥,你又当爹又当娘的把武二拉扯长大,俗话说长兄如父,武二心中一直敬你尊你,现在背上了人命案子,弟弟不敢奢求哥哥原谅,一人做事一人当,武二自己去官府投案去,只想求哥哥两件事,一件是嫂嫂的尸首还在家中,求哥哥帮嫂嫂收尸。”
“另一件呢?”武大郎其实想仔细询问一下潘金莲因何而死,却又不想再跟武松废话,怕自己一问起来,又得多啰嗦一会儿,于是忍住没有询问,冷着脸问道。
武松向着武大郎一叩头,声音悲痛:“第二件事便是希望哥哥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武大郎听的心中一震,又回想起来小时候兄弟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那时怎的能想到现在居然兄弟离心?
“好,好。”
他眼中涌出豆大的泪珠,却背过身去,不肯让武松看到,连说了两个好字,就催促道:“你快去投案报官去,说不准人家看你主动投案,还能轻判一些。”
武松又朝他一叩头,起身离开。
等他走后。
武大郎站在三具尸体前,矗立良久,终归舍不得武三郎,现在武三郎已经有七八岁孩子那么大,而他个头矮小,抱着武三郎十分费力,却还是拖着武三郎的尸体回了家,然后又看到了潘金莲伏在桌子上的尸体,昨日还娇妻幼子在侧,今日竟然阴阳两隔,世事如此无常无情,武大郎心中感伤至极,也没有心情收拾什么,更不知饥饿寒暑,在旁边坐到半夜,虽然有两具尸体在旁边,但是他却并不觉得害怕,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他睡着以后。
却梦见了武三郎抱着他的大腿,喊他爹爹,满脸委屈不平,哭诉自己死的冤枉。
武大郎也可怜这个儿子,却也只能忍痛安慰道:“人各有命,怪只怪你不该惹了你二叔,他是个煞星,偏偏又是我弟弟,你叫我怎么办好?好儿子,你生前爹爹也是好酒好肉供着你,你死后莫有冤屈,快快投胎去,投生个好人家!”
听到他这么说,武三郎反倒哭得更加厉害,抹着眼泪说道:“爹爹有所不知,我本是将要消散的小鬼,哪里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不过是偶然感受到煞气聚集,才来试试机会,没想到居然真的投胎在一个男人肚子里,现在又被杀了,连牛头马面都不来收我,过不了多少日子,我便要魂飞魄散。”
他抱着武大郎的腿喊爹,但武大郎也无计可施,只是听着武三郎的哭声,似是过了一整夜,不知何处传来鸡鸣,武三郎的哭声才渐渐消散。
武大郎睁开眼睛,却只看见了潘金莲一个人的尸首,武三郎居然凭空消失,仿佛真如他梦里说的那样,魂飞魄散了。
或许是他命中无子,来投胎的也只是孤魂野鬼,而有弟弟这个煞星在,他连孤魂野鬼也留不住。
他一个人去买了棺材,将潘金莲下葬之后,便开始不问世事,一个人独自卖炊饼,听闻弟弟武二郎被判流放,他收拾了一些细碎银两,本想去交给弟弟,结果一路上不是狂风大作,就是忽然下雨,甚至好好的走在平地上也能摔倒,明明不算长的一段路,硬生生的到了晚上才走到,而武松此时已经在被流放的路上了,到底是没有见到弟弟最后一面。
武大郎又回家去,很快入睡,结果梦里也是狂风暴雨,他觉得浑身发冷,身上似有千斤重。
一道幽怨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他却不知为何就明白这是武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