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和朋友都可以進去看看,」醫生摘下口罩,也於心不忍,「不著急,見一面再做接下來的打算。」
「……」
醫生走遠了,留下一扇敞開的重症監護室的門。
沈榆不動,準確來說是動不了,一陣刻骨的寒意從腳底漫到全身,漫上頭頂,每一寸皮膚都發麻,背上透了汗。
沈榆一沒有表情,二不開口,讓湯至臻更害怕了。
雖然可能在法律層面來看完全不是他的責任,但湯至臻自己清楚,要不是溫遇旬伸手拉了他一下,腳下使力正好踩到山體滑坡後鬆軟不堅固的泥沙地,失去重心導致摔下懸崖,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換而言之,該死的是他,現在應該在裡面躺著的原本也該是他。
「沈哥……?」湯至臻慌亂地叫了他一聲,怪罪是他該受的,不管是死還是半死不活,刀快的話至少不痛苦。
沈榆回神,像驚醒一般,語氣居然一如既往地很平和:「嗯,我就不進去了,你想去看就去吧,然後聯繫所里把事情講清楚就好,我去繳費辦手續。」
湯至臻和沈榆共事的時間沒有很久,三個多月,沈榆今年24歲,比他大兩年,是正式研究員,照顧他很多。
工作和生活上都是,沈榆性格很好,人很溫柔,長得又好,湯至臻在植培所被一些個討人厭的前輩刁難的時候是沈榆替他解的圍。
經過那一次解圍之後沈榆也常常被那位前輩找麻煩,但他從來不放在心上,只會笑著說「沒事」。
雖然有風言風語傳出沈榆和溫老師的關係不乾淨……但湯至臻願意相信沈榆。
畢竟這樣一個人,湯至臻覺得真的不像也不會允許自己以私。
親和力足夠,但距離感同樣有餘,是那種太過接近和接觸都不忍心的、移栽在北方的南方荷。
「你給皎皎姐打電話,讓她現在過來一趟。」沈榆拍了拍湯至臻的肩膀,「打完電話替我進去看一眼吧。」
湯至臻這才抽回神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知道了。
這麼溫柔的人,現在兄長要去世了居然連一點波動都沒有麼。
正想著,電話通了:「什麼事?」
湯至臻頂著沈榆的背影看,低下頭說話之前好像看到那道身影好似沒站穩一般晃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剛想更仔細看清楚,那人已經閃身進電梯,看不見了。
沈榆辦事利落,按照指示跑了幾個部門,就把醫院裡的事情全部打點好了。
凌晨三點,萬家燈火該歇,只有醫院的窗里透著明亮。
沈榆跑腿累了,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來,就算時間不合適,也還是拿著手機開始撥電話。
先打給溫遠,沒接。
溫遠不接岑漫搖也不會接了,他們待在一起工作,估計都在忙,但沈榆還是打了一個。
「嘟嘟……」「您好,您呼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