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赫曼垂下头,“云夫人与他们,毕竟是至亲血脉。”
哈日查盖抽动了一下嘴角:“那宝音呢?”
仿佛已忍了太久,他的怒意突然无可抑制,口中厉喝道:“难道宝音不是她的至亲血脉么?!”
乌赫曼没有被这一声慑到,然而眼底竟湿了。
至此九年,宝音公主没有再开口叫过哈日查盖一声父亲。
直到鄂伦部送亲的船队缓缓驶离南拓港,坐在主船船首的宝音忽而在碧海轻风中回过头,远远望向率众前来相送的哈日查盖,那一刻她的嘴唇以很小的幅度翕动了一下,却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而乌赫曼清楚地看见,一向以坚悍示人、从未在众人面前失态过的的主君竟在一刹那间动了容色。
其后没过多久,淳王在立后大典上收到晋国战书一事传至鄂伦部。
乌赫曼不禁将此事与不日前所收到的澜州信报联系了起来——那个曾经作为云氏在青都的质子的羽人云奚,如今已继承父位、成为了澜州宁远城新一任的城主。由他作为桥梁,东陆晋国与云氏阿格斯城邦秘密地签订了盟约。
“羽皇将死的传闻已被证实,云氏这番有这么大的动作,只怕是有所图谋。”乌赫曼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哈日查盖若有所思。
“云氏在这样的时候让她回去,”他像是在问乌赫曼,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想要她做些什么?”
这个疑问很快就有了解答。
一个月后,临近瀛海与嵩河入海口的四座鄂伦部在瀚州东疆的军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被自澜州远航而来的羽族海军以奇袭速战之计接连攻破。
哈日查盖闻报后大笑出声,立即率军亲征。
在策马东进的路途中,他对乌赫曼说:“她心中最恨我的,就是我令她背负了多年的叛徒之名。下令瀚东的守军不得抵抗,拱手让出这四座海港。待此役过后,云氏上下无人再敢视她为叛徒。”
在距离海疆还有二百里的时候,又有战报传来,说是云氏听说哈日查盖亲征,已将领军之人做了更替。
哈日查盖遂令大军止步。
“没有必要去了,乌赫曼。”
“主君……”
“等云氏成功踏上羽皇的宝座后,再令鄂伦部的勇士们将那四座军港夺回来。”
“是,主君。”
“至于她,我会等到她肯原谅我的那一日。九州虽大,但我不会让她躲我一生——她也躲不了!”
……
海面上起了风。
乌赫曼平静地讲述完这一切,然后默声退下。
云蔻一动不动地立在船首。
夜风鼓动她的衣裙,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内震跳,一缕麻意从心头处向外扩散,逐渐变成一股尖锐的疼痛感,凶猛地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仅一刹,她便痛到浑身打颤,凝羽之力尽消,失足从船桅上落了下来!
【四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