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宋灵均会这样猜测?还这般具有说服力,她居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先生的确是让她对此保密,一句话都不能对父母说,可那不是属于他们师生间的小秘密吗?
秘密。。。。。是可以与很多人一起的吗?
宋灵均吃力地将马二芳拉起来,她注意到木屋的火势已经见小,本来就只是窗边的稻草堆着了而已,这样一来,用来给她们逃跑的时间不多了。
“快起来跟我走,若是我猜错了,你便当作是我嫉妒你而胡闹罢了!爹娘那我也会替你周旋着,你没有什么损失!”
马二芳总算站起来了,她犹豫道:“那、那这里怎么办?许玉她。。。。。。”
话未说完,就见宋灵均突然脸色大变,她一把扯下马二芳的身体压在身下,马二芳只听到一声重响,随即一个木桶从自己的身旁滚落出去。
那木桶。。。。。。好像砸在宋灵均的头上了!
“宋、宋灵均!”
马二芳慌忙爬起,一把捞过宋灵均的身体,就见昏暗中宋灵均半闭着一只眼睛,温热的血从她的额头上流了下来,那一瞬间马二芳觉得手脚冰凉,差点没喘上气来。
许玉站在她们跟前,肩膀急促的上下耸动着,呼出的白气消失在她瘦削的脸颊边,这个只有十一岁的女孩此时却有一股含着血气的凌厉之色。
宋灵均忍受着额头传来的一阵阵钝痛,心想许玉同样是林先生的猎物,却没有失踪,恐怕早就被洗脑成了他的帮手了。
“居然敢烧毁我和先生的秘密基地。”许玉冷冷咬牙道,“绝对不能轻饶你!马二芳,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她带去给先生处理!”
“。。。。。。。处、处理?”马二芳的牙关不停打颤着,“许姐姐你在说什么。。。。。。你为何要伤人?宋灵均的头都流血了,咱们得赶紧去叫大夫来。。。。。。”
“那是她活该!差点烧了秘密基地,还差点毁了先生珍贵的画作!”
许玉说着气不过,一把扯起宋灵均的衣领将她拖起来,宋灵均受了伤,人又弱小,许玉扯着她就像扯了一口破口袋,额头上的鲜血顺着她的脸颊点点滴滴的洒在马二芳的脸和衣襟上。
红色的斑斑点点还带些许温热,马二芳眨了眨眼睫上的血珠,她颤抖着双手,如梦初醒般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伸手去抢宋灵均,尖声喊道:“她受伤了,宋灵均她受伤了!你放开她,放开她!”
两人之间的争抢很快变成推打,马二芳这种只知道窝里横,家里又没姐妹练过手的白丁哪里是许玉的对手,被狠狠扇几巴掌又被捶了肚子,趴在地上干呕不已,宋灵均要去拉她,余光就见林先生从山坡上下来,正朝她们这里走来。
虽然不知道那几个失踪女孩的后果到底是如何,但现在若是落入他们手中,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宋灵均咬牙推开马二芳,朝她喊道:“二姐快跑!赶紧跑回去叫人!”
马二芳颤颤巍巍的地站起身,许玉哪能让她得逞,正要上前一锅端,却被早有准备的宋灵均扑倒在地。
宋灵均手上握着从马二芳髻上拔下来的簪子,抵在许玉的喉咙上威胁道:“再动一下我捅了你!”
她的声音太过狠绝,衬着她半面的鲜血简直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而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许玉被唬了一跳,面对尖利的簪子一时不敢动。
“二姐,马二芳!快点!”
马二芳捂着肚子还想拉着宋灵均一起,但许玉肯定会追着她们不放的,见林先生的影子越走越近,她心里头虽然还残存着些许不信,但不知为何她全身抖害怕不已,在宋灵均的再三催促下,最终还是转身跑开了。
宋灵均见马二芳跑得快,心里头松一口气,摸到身旁的一块石头,见许玉还要挣扎,便也不含糊,抓起石头手起落下,干脆利落地敲晕许玉。
幸好前世在孤儿院与人斗殴的经验没有忘。。。。。。
刚从许玉的身上爬下来,宋灵均就听到林先生在她身后传来的叹息声:“我曾在想为何我当时一眼就看上了你,果然我的直觉不会骗人,你果然特殊。”
“什么直觉,那是因为你心里变态。。。。。”宋灵均侧身面对他,将簪子偷偷藏在袖子里,“你想对我二姐怎么样?”
“我不会对她怎么样。”林先生轻轻笑道,“她没有能让我怎么样的资格,就像许玉一样,只是好用而已。”
宋灵均忍不住疑问道:“你选人的要求是。。。。。。”
“漂亮。”林先生耸耸肩,“可爱。。。。。傻傻的,很容易相信人吧。”
“简单来说,就是年纪小的女孩子。你也知道你只能骗到这样的孩子而已。”宋灵均冷笑一声,“只有没有本事和阅历的男人才会找单纯不懂世事的年幼女孩下手,表面上看你是个受人敬仰风光无限的教书先生,其实你就是个变态孬种而已。”
林先生注视着眼前半脸鲜血的小女孩,突然轻笑一声,万万没想到这个小游戏居然会被宋灵均这样一个小孩子看透,明明顺顺利利的进行了两年,从未有人疑心过他,他从中获取了许多隐秘的快乐,但也越来越难以得到满足,现在想想,那些女孩至始至终都对他过于爱慕和信任,即便死到临头了,也只对自己展现笑颜。
她们应该要像宋灵均这般,充满厌恶与冷嘲,将他贬低得一无是处,再由自己亲手摘下这朵带刺的花朵,碾碎在尘土里,融化在泥泞中,从此再也开不出花来。
林先生目光晦暗,他朝无路可退的宋灵均伸手而去,一边低语道:“太聪明了,说话又这么难听,你不像是一个五岁小孩。。。。。。倒像那个害我陷入此地的坏女人,你与她同罪。”
眼看是逃不了了,宋灵均默默压低身体,将手中的簪子攥得越紧,在心中祈祷马二芳能跑得快一些,别在中途搞什么摔跤的骚操作,她的性命如今可是货真价实的赌在她身上了。。。。。。
马二芳并没有摔跤,但在惊惧心慌之下跑得磕磕绊绊,满脑子都是宋灵均流淌着鲜血的脸,以及让自己快些逃走,那撕心裂肺的喊叫。
她会不会出事?许玉和林先生会不会对她如何?
她在仓促的奔跑间忍不住回头望去,远处的稻草只剩下淡淡的星火,只能勉强看到山坡下林先生单薄高挑的身影,他弯着腰,手臂竖直,在雪花纷飞的迷眼下,马二芳依旧看到他的肩膀微微抖动。
他好像掐住了什么?他掐死了什么东西?
风声呼啸,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宋灵均梗在喉咙里的呜咽,接着像是被斩断一般,突然消失不见,什么都听不到了。
喉咙干渴,眼睛刺疼的不停流泪,马二芳的手脚依旧摆动不停,可是家此时此刻怎么如此遥远,她看不到家门口永远点亮的灯笼,看不到那两道矮矮的小阶梯,在这万物熟睡的三更半夜,她更加找不到任何一个能求助的人。
。。。。。。是啊,宋灵均说得对,若林先生真的对此问心无愧,为什么会让她们在寒冷半夜里出门,就是要她们像现在这样无法寻求任何帮助,她们无依无靠,便对他装出来的一切温暖言语更加充满信任。
爹爹明明从小对她耳提面命,要她仔细小心男人与黑夜,她却是一个不漏全犯了个正着不说,还搭进去一个万分无辜的宋灵均。。。。。。
为什么她会那么傻,就算、就算再喜欢林先生也该知道这件事情至始至终都不对劲啊。。。。。。
马二芳最终还是摔倒了,胳膊上一片猩红,但值得庆幸的是,她找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