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容潇瞥了他一眼,了然道,“又是?算卦算出来?的?”
卦象还能算到?这么具体的细节么?
蔺琼华虽然贵为七星之首,平时却很少教她这些东西?,她对此道可谓是?一窍不通,只得任凭方言修忽悠,带着满腹疑问离开?了。
方言修却没跟过去。
他抬起脚步,转向了在场的另一人:“天权长?老,我记得你是?写书的?”
天权从书案间抬起头:“你谁来?着?”
方言修:“……”
方言修摊手:“大?小姐捡来?的野男人。”
“哦。”天权点点头,总算有点印象了,“你没跟你家大?小姐一起走?”
她对她的手稿以外的东西?兴致缺缺,这人虽然样貌生得俊秀,但落到?她眼里与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她收回目光,正?准备寻个由头赶人的时候,眼前却忽然闪过了一道金黄色的光,映照着窗外落日的余晖,立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此物天权长?老应当?认得,”方言修终于有机会拿出他的令牌了,“这是?几个月前,开?阳长?老在揽月宗交给我的。”
令牌通体金色,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侧面则是?北斗七星的图案。天权接过打量了一番,确定是?真货,才道:“不错。我七星殿从不举办入门大?比,收徒不看出身资历,全看天赋与眼缘,因此门中弟子多是?长?老出门游历时所收……此物每位七星只有一件,开?阳既然把它交给了你,定然是?认可你可入七星殿了。”
“我来?此非为拜入仙门。”方言修道,“开?阳长?老曾告诉我,这块令牌除了作为身份凭证外,还有一用——日后若遇到?任何困难,可带着它来?七星殿求助。”
这是?历代七星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
世上会观星测命者不少,但有真才实学者寥寥无几,且散落各州各地,隐于芸芸众生之间。这一行非常讲究机缘二字,有人苦学半生难以入门,也有人吃顿饭的工夫便灵光乍现。
道家讲究天人合一,认为万事万物的兴衰互为因果,环环相扣,因此未来?吉凶可以反映在周围事物的变化上,再借着卦象表现出来?——如邵康节见二雀争枝坠地,便可预测来?日有少女在此地折花,被?划伤了大?腿。
他接了开?阳的令牌,他的气运便与开?阳、与整个七星殿紧密相连,因此只要他带着这块令牌,不管是?二十年前的天枢蔺琼华,还是?如今的天权,都?会不遗余力地助他。
“……”天权沉默片刻,自桌案前起身,正?色道,“你为何事而?来??为何不去寻开?阳,而?是?先来?寻我?”
方言修道:“我听说,你是?写书的。”
“所以?”
“这个请求可能有些冒昧,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法了。”他悠悠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兴趣以一个女子的一生为原型,写一本旷世巨作出来??”
既然天道要抹去她的名姓,擦去她在这个世间留下的所有痕迹,要让她的亲朋好友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人也将她遗忘。
她过去波澜壮阔的一生中,所作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不曾违背她的本心,最后却只有她随身携带的无名剑见证了这一切。
“我会把我记得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告知于你。我要这本书传遍天下,经久不衰。我要世人知晓她的名字,传颂她的事迹,塑造她的铜像——”
那?他就偏要集众人之力,将她托举到?一个高高在上、能被?所有人看到?的位置上。
天道能干预个别人的记忆,但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她、都?记得她呢?
它正?是?依托于蝼蚁般的众生而?生,从来?都?不能高高地凌驾于众生之上,如果大?小姐一人之力是?飞蛾扑火,那?么若是?能集结所有人的力量,一起汇聚到?千年前的凉州城、汇聚到?大
?小姐身上——她站在凉州城拔剑出鞘的时候,当?有剑鸣响彻四?野,剑光堪照日月。
“赌吗,天权长?老?”方言修伸出手,“赌赢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劳什?子的天道,作为作者的你名垂千古,而?赌输了也没有什?么代价,大?不了从头再来?……你作为七星之一见过这么多生死离别,难道不曾感到?过遗憾,不曾想要改变什?么吗?”
天权沉默片刻,笑出了声:“你这口才,不去卖东西?简直可惜了。”
她没怎么犹豫便做出了选择,与方言修击掌:“为何不赌?作为一名作者,单是?你说的这个故事就足够让我心动了……故事的原型是?谁?”
“你见过的。”方言修笑了笑,吐出他心里的那?个名字,“容潇。”
他自从想到?了这个方法之后,就笃定天权一定会同意帮他。
天权曾经写过程昀泽与徐瑶的话本,红极一时,她的笔力自然不必担心。有大?小姐这么精彩的故事,这本新书一定会火。
只是?时间上来?不及……写书少则一年半载,多则数十年,而?在这条时间线上,大?小姐没多久就要踏上登天梯了。
难不成要他再死去活来?个几十次,提前两?年来?找天权吗?
晚风吹过窗棂,拂起桌案上洋洋洒洒的纸页,露出白纸黑字的一角。
“我回头去和天玑聊聊这件事,如果你能说动她,那?么发行的事便不是?问题了——天玑星主?财运,这女人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天权食指抵着下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截止日期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