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队伍中的军官很快就认出了桥上的人,“末将见过彭城王。”
一阵秋风拂过荆水,卷起了车厢旁的垂帘,楚国山水秀丽,马背上的身影与石桥与荆水以及身后的青山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彭城王李康面容清秀,干净的一尘不染,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让人雌雄莫辨。
临沂看着这道风景竟愣了神,她微微瞪着双眼,不禁说道:“楚国多佳人,果真是。”
听得楚人对其称呼,临沂公主这才想起来,在宋成远的上奏中,提到过这位楚皇的第四子。
然而彭城王却并非为拦东齐公主车架而来,他打马靠近对伍,将视线落在了萧怀玉身上。
见萧怀玉一动不动,于是便有军官提醒,“你能出狱,还要多亏彭城王的劝谏以及与燕国公主的联姻。”
“彭城王…”萧怀玉瞪着双眼,算起来,这才是她第三次见到李康,然而她的心中却有一种熟悉感,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见如故。
萧怀玉走到彭城王马前,单膝跪下,“小人萧怀玉,见过彭城王。”
李康跳下马,松开握剑的手,亲自将萧怀玉扶起,“这几日,委屈你了。”
彭城王的亲切与礼贤下士,让萧怀玉好感倍增,“多谢大王搭救。”
李康却摇头,“你是楚国的功臣,不该被国家辜负。”
“或许,小人最幸运的,就是生在了楚国。”萧怀玉抬头,“大王为了我这样的人…”
“我只知道你是楚国的子民,是楚国的将士。”李康将萧怀玉轻贱自己的话打断,“在我眼里,所有楚人都一样。”
彭城王李康以贤德仁爱深受楚人爱戴,比起昨日在狱中问话的平阳公主,兄妹二人的性格简直有天壤之别。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临沂公主从车内躬身走出,她看着彭城王缓缓说道,“王爵绶印,想来足下就是楚国的四皇子,彭城王了。”
李康抬起眼,随后便被车上女子的容貌所惊,但也仅仅只有片刻,身处敌对国家,他的眼里更多的是敌意,而不敢有非分之想。
“早就听闻东齐的临沂公主有着东齐智囊之称。”彭城王李康道,“昨日楚国朝堂上的争夺,公主面对满堂楚人,却丝毫不落下风,舌战群儒,也叫李康佩服。”
“可我终究还是输了。”临沂公主道。
“公主以一人之力,差将扭转时局。”李康又道,“已是了不起。”
“论人心之术,看来彭城王还要更高一筹。”临沂公主撇了一眼萧怀玉,“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士卒,身为王爵能屈尊至此,整个九州怕也只有彭城王一人了吧。”
“若能看透齐国之心思,我想,许多楚人也会这般做吧。”李康回道。
“与齐争论,力保于他,是为楚国,那么如今已然保下他,贵为皇子的彭城王,驾马来此,又是为何呢?”临沂公主继续问道。
“荆州的新兵是我带去东境的,他也算是我麾下的士卒,又曾在战场上救过我的性命,这个理由还不够我出城相送吗?”李康反问。
“救命之恩,的确。”临沂公主道。
“那么,身为齐国公主的娘子,又为何会要一个杀害自己亲弟弟的凶手护送呢?”李康问道。
“临沂的答案,与彭城王一样呢。”临沂公主笑着回道。
“那可真是太巧了。”李康道。
“谁说不是呢,”临沂公主看着萧怀玉,“萧什长先后救下的人,可都不是小人物。”
彭城王与临沂公主的对话,身在最底层的萧怀玉只听懂了些许明面上的。
至于救人之事,彭城王是同处战场上恰好遇见的,而临沂公主,则是自己为了活命而绕道前往的一个赌注。
萧怀玉始终觉得自己赌赢了,因为从临沂公主与她的对话以及眼神当中,她看不出丝毫的杀心与仇恨。
明明临沂公主的弟弟,是死于她之手,可是对她却没有任何的恨意,说话也永远是那般温和,或许入齐之后,等待她的,并不是死亡。
只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只是一个小卒,却能惊动皇子与皇女。
而那想教训自己的平阳公主,竟会与临沂公主力争将自己保下。
现在的她,无法理解这些大人物的想法与朝中的明争暗斗,就连这些人说话都是拐弯抹角的。
在这样猜来猜去的复杂心思中,萧怀玉觉得很累。她宁愿回到那个充满了汗臭味的军营,至少他们的心思是一样的,虽说人心复杂,但只要你的拳头够硬,在军中就能不惧这些。
“此番公主回齐,齐楚之战,怕是已无可避免。”李康说道。
“这是你们楚国自己选的。”临沂公主道。
“楚国有的选吗,若非齐国相逼。”李康回道,“放弃挣扎后的等待亡国,与血战到底的一线生机,楚国还是分得清的。”
“看来下次见面,不光是能在战场上见到萧什长,也能见到彭城王了。”临沂公主道。
李康低头陷入了沉默,因为即将等待他的并不是领兵出征,而是与燕国的联姻,他即将踏上前往燕国迎娶燕国公主的和亲之路。
临沂公主似洞穿了李康的心思,于是笑道:“燕使入朝,楚皇一锤定音,当是燕楚联盟已定,彭城王眼里有哀伤,想来是这联盟中的棋子了。”
对于临沂公主的聪慧,李康震惊的抬起头,因为燕楚的婚事,昨日才真正敲定,可又想到临沂公主的称号时,李康收回了惊讶的眼神。
“真不愧是齐国的天机星。”李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