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闻昭到底不明白大人在想什么,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笑出声的,当真奇怪。”
表姑母脚步挺住,怔怔盯着虚空,喃喃问闻昭,“闻昭方才还听到什么了?”
闻昭一愣,疑惑地问她,“表姑母指的是什么?”
陈氏看着闻昭面上的纯真不解,只好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闻昭将陈氏送到了寿延堂,途中遇见出来消食的祖母,祖母先是对陈氏关切了一番,又笑着夸闻昭是个体贴有孝心的孩子。
闻昭羞涩笑道,“闻昭不敢当,只是表姑母脚伤了,闻昭实在不大放心。”
祖母笑得越发慈爱,闻昭与祖母说了会儿话这才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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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昭想着能让母亲那种性子的人都能耿耿于怀,表姑母那样的戏码肯定不只这一次,后边的日子还得注意着她些。
只是她也不知道表姑母在图什么。母亲健在,爹爹也不是做得出休妻的人,难不成表姑母想做妾?不可能。先不说表姑母的身份做妾太委屈,就说柔表姐的亲事也容不得她做了妾去。
这同样是秦氏的疑惑之处。当日便趁着二爷在书房的时候招来他身边从小跟到大的小厮阿莱,“二爷与那陈氏关系如何,你和我如实说,二爷不会怪罪你的。”
阿莱一听这问题汗都要淌下来了,要是他一句话不对使得两夫妻不睦了,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且二爷才是他的主子,在主子背后说主子的这些……
“若是二爷问起……”
“他要问起你直接同他说就行,我就是来听个旁人的看法的。”
想起姜二爷那无辜的样子,秦氏想也知道若是问二爷他铁定说不出来什么。
阿莱稍松一口气,只要不用他干背主的事就成,且这些年二爷对这位主母的情分他是看在眼里的,当下心也不慌了,与秦氏道,“二爷与她乃是从小一道长大的玩伴,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倒也不见得……”
哦,青梅竹马啊,看来陈氏真不是图什么,就是情难自禁罢了。秦氏点点头,心里却腹诽着,也不知二爷哪儿来那么大魅力让她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
“姑娘,阿竹来了。”
闻昭看着眼前的少年,分明还是同一个人,却大变了个样子似的,白了些,也不像以前那样瘦骨嶙峋的样子,只是个子还是小小的,当然才这么点时间也不指望他能长多高。
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阿竹。”
小小的少年拱手弯腰,像模像样的,一派等候吩咐的姿态。
“你帮我去做件事。”
“盯着爹爹,若他与我新来的那个表姑母遇见了,你就来找我。注意着些,你个头小也不容易被看到……若是真被发现了,你就坦坦荡荡地站出来示意爹爹我找他,只是你不敢拦下他因此跟了一路。”
阿竹这样说不了话的,要喊住一个人只有到他前边去比划。
阿竹抬眼看来,如水的眸子仿佛在询问二爷会相信他的说辞吗。闻昭点头道,“你若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他会信的。”
“来,你来撒个谎,然后用眼神说服我。”闻昭看着阿竹这双会说话的眼睛,觉得有必要让他学会这个技能,不然他在想什么旁人一目了然。
阿竹明白了闻昭的意思,在宣纸上写下“窗外乌云蔽日”,闻昭也不瞧外头明媚的日光,只望着他的眼。阿竹被这样探寻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不自觉地想移开眼。
“不行,你自己都不信的话如何说服我?你看着我的时候不能眼神躲闪,知道吗?”
阿竹又写下“阿竹今年十二了”,写完就抬头用清澈的眼注视着闻昭。
“好一些,这回没有躲开了,但是你眼里的说服意味太强了,显得过犹不及,你再自然些。”
阿竹想了会儿,再次写道,“阿竹讨厌二姑娘”。
闻昭心里暗笑,她当然知道阿竹不讨厌她。而阿竹看着闻昭凝视着他的桃花眼,再次心慌起来,竟回到头一次的水平。
闻昭却不怪他,只道,“这类情感强烈的谎言会难很多,你先把那些不痛不痒的学会再说。”
“来,写个‘二姑娘的房间真难看’。”闻昭当然是喜欢她房里的布置的,只是看着阿竹递过来的真诚眼神竟真觉得自己的房间难看了……
没想到阿竹很快派上了用场,看来闻昭先前同表姑母说得话并无几分用处,该肖想的还是在肖想。
这日闻昭正同闻昙两个踢毽子,这毽子是孔雀羽做的,闻昙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只有与闻昭玩耍的时候才会这般慷慨地拿出来,只是拿出来的时候脸上仍是献宝一般的表情。
闻昭练过步法,脚上功夫尤其灵活,若是她不想断,这毽子便不会掉到地上。闻昙更加崇拜这个二姐姐了,闻酉也跟着在旁边数数,数错了又从头数。
这回闻酉又数道,“二十七,二十八……”,闻昙忍不了了,打断闻酉道,“你都数了几个二十八了?”
闻昭也想笑,脚上却没停,因为闻昙闻酉两个小家伙就想看她踢得越多越好。
这时阿竹从远处跑过来,额上还有晶亮的薄汗,闻昭知道是有情况了,停下来将毽子接过放在闻昙手心道,“二姐姐有急事,你和阿酉先玩着。”
闻昙虽然不愿二姐姐走,但见二姐姐正容的样子也知道不是胡闹的时候,只好乖乖点头。
闻昭跟着阿竹走,见到爹爹正在望月亭里赏早荷,而表姑母则站在他身旁,两人在傍晚的霞光里显得安宁又静美,可闻昭却欣赏不来,装作意外发现姜二爷的样子道,“原来爹爹你在这里,闻昭想让爹爹看看闻昭新写出来的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