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宗师要去扫垢山庄,他笑道:“宗师去哩!那谢家人,一个个眼高于顶,许久没人敢捋他们的虎须,愈发傲慢无礼!”
原来,昨夜,戴掌柜写在桌上四个水字,正是“扫垢山庄”。
那人舌头底下,怎么藏了绢?怎么又偏偏绣了这四个字?
但和尚转念一想,扫垢山庄声名赫赫,早年与逍遥楼、天下门齐名。逍遥楼败后,便与天下门平分秋色,庄内数百名弟子,个个习武,断不好惹。
阿沅撑着头道:“和尚你白日里吃饱了,也是念经敲钟,喝酒酣睡,与其碍着佛祖的法眼,不如上山耍耍。”
“谁敢耍谢家人,阿沅你当真百无禁忌。”
“和尚不去,我自去,什么扫垢山庄,难保不是藏污纳垢。”
说着她持剑起身,飘然自去。
门口戴蛮不晓得阿沅姑娘这么爽利,连连作揖相送,顺带还向门内宗师瞥了一眼,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飘瓦不忍英名受损,讪讪站起来,挥袖道:“且去且去!和尚这是老成持重,非是怕那谢家!”
说着飘瓦大步迈出酒铺,赶上阿沅。
戴蛮相送不迭,小伙计亦探出头来,瞧着两人踅过双桥,道:“掌柜的,这什么阿沅姑娘,竟是宗师的克星!难道宗师也动了凡心不成?”
“宗师佛法高深,修为持定,哪会轻易动了凡心?”
“哎!宗师就是宗师,孤男寡女同住一寺都能持定。”
却说阿沅与和尚,走到了秀野园酒肆,对岸即是扫垢山。
春日和暖,莺歌鹊喜,啾啁杂出,湖外黄花烂漫,千顷一色。
而湖山之上,蓊郁之气更盛。
扬州北郊,多为白桃花,以影园为盛,阿沅昨日大早,赏的正是那处。而红桃花,则以桃花坞为先。扫垢山与桃花坞比邻,桃花漫山遍野。
林中筑晓烟亭,有联“佳气溢芳甸,宿云澹野川”,登上此亭,即可眺望扬州城。
而那扫垢山庄,便是以晓烟亭为界,再往深处,就是谢家人的地盘。
山路窄小,道旁古坟累累,皆是谢家祖上,五百年的英豪。
寻常人闯不进此庄,听闻是那些旧鬼护庄,戾气逼人。
阿沅却晓得,那不过是四式桃花阵作怪。
那阵法若非庄内人放行,便要以四队人马破阵,她与和尚只得两人,破阵是不必想了。
和尚问道:“怎么上山?”
阿沅不作声,只瞧紧扫垢山前的大道。
此时道上,马蹄儿迭响,烟尘风起,桃花转处,正赶下来几十骑人马。
那马上数十人,皆是猎装打扮。马带铜铃,弯弓配着飞鱼袋,雕翎盛在狮子壶,齐整威武。
领头那位男子,骑一匹踏雪乌骓,头上是撒银镶金冠,身上是绣暗纹的皂罗袍,顾盼神飞,一表非俗,好个风流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