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婶子急着回家把衣裳做好,也就没有多留,临出门前,何慧芳回来了,两个人又寒暄了两句,大伯二伯家育了南瓜苗,但长的不好,何慧芳拿去的十几株苗正好补上空缺,二伯家有好几棵桃子树,现在正是结果儿的时节,给了何慧芳一竹筐。
“拿着,路上解个渴也好嘛,甜着哩。”何慧芳拿了个用井水洗了洗,非要往赵大婶子怀里塞,恭敬不如从命,赵大婶子笑着接过来,忽而想起啥提了一嘴,“林举人家最近要给下人们裁衣裳呢,多新鲜呐,林举人准是怜他们穿得破破烂烂,这是开恩呢。”
何慧芳一听,“哟,他们家有不少人吧?”
“听说有五六十个咧。”赵大婶子拿起个桃啃了口,含糊不清道,“好几家裁缝铺的掌柜都想接这单生意呢,我听我儿说,举人太太好像都不满意。”
赵大婶子是把这事儿当做个稀罕话题提了一嘴,毕竟镇上的人家就算请了下人,也很少会给下人们做统一的衣裳穿,可见这位林举人,是个家底丰厚的。
俗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安宁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就打五十套衣裳来说,一套挣二十文钱,那也是一两银子呢,这可是个好活计。
她便把这个主意和何慧芳说了,何慧芳一听,心里倒是高兴,林家是个大方人家,说不准还有赏钱呢,可转念一想,又担心起来。
“林家要做几十套衣裳,应该是要成衣吧?”好几十口子人,光靠府里的两个绣娘可忙和不过来,就算他们能接下这单子生意,也没那么多时间缝制出这么多成衣呀。
安宁想了想,轻轻地蹙起了眉,可她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便对何慧芳说,“等晚上泽秋哥回来了,咱们再商量商量。”
晚饭刚刚烧好,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沈泽秋回来了,推开院门,堂屋里摆着一锅南瓜粥,一盘子切好的桃子,还有昨儿剩下的饺子加油爆酸豆角,沈泽秋抹了一把汗,心里暖呼呼的,觉得自己再累也值了。
安宁捧着碗从灶房出来,“泽秋哥,你愣着干啥,快进来。”
吃饭的时候安宁把今儿的事说了,沈泽秋吃着饺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活儿咱们得试试。”
何慧芳犯了难,“那人工咋办?”
“娘,咱们有了活儿还怕找不到帮工吗?花街布行有好多专门帮裁剪铺子做针线活儿的帮工哩。”沈泽秋道。其实帮工也就是这两年布行繁荣才多起来的,不是行内人还真不太清楚。
安宁一听,心里就更坚定想去试试看了。何慧芳是个有主意的人,心里总为这桩生意悬着心,不过安宁和泽秋都说要试试,她也跟着支持,反正做生意她不在行,就都听家里这两个小辈的吧。
睡觉前,沈泽秋说第二日陪安宁一块儿去林府,安宁想了想,把头靠在沈泽秋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林府做衣裳肯定是太太负责,我和娘都是女眷,倒方便些。”
沈泽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把手搭在安宁的腰上,在她的额上亲了亲,“辛苦你了,睡吧。”
安宁伸出手指戳了戳沈泽秋的脸,声音里夹着笑意,“不累,我每天都很开心。”
第二回去林府,安宁和何慧芳可就熟门熟路了,就连门前的小厮也认得她们。安宁拿出一个小荷包来,里面是几对蝴蝶、绿叶形状的盘扣,说是拿来送给林小姐的,小厮抓了抓头发,去里面禀报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叫她们进去,来迎人的正是上回林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雪儿。
雪儿也是瞧那几对盘扣实在精巧,小姐肯定喜欢,这才把人迎进来,不然府邸里这么忙,能挡的访客也就挡了。
“贵府上近日是不是要帮下人们裁剪衣裳呀?”安宁也看出来府邸的人行色匆匆,忙的脚打后脑勺,便直接说了。
雪儿是个爽快人,最近林老太太看了很多家裁缝铺子都不满意,她也乐得叫安宁她们试试,上次的衣裳小姐满意极了,就是绣活还没好,做好了小姐就要穿着去参加游园会呢。
“随我进来见老太太吧。”
安宁和何慧芳便跟着雪儿往里面走。一进去才发现里面热闹着呢。外头的人不知林府内的称呼,都林举人、举人太太的喊,其实在林府内,林举人和其夫人被称为林老太爷和林老太太,儿子和儿媳才是林老爷和林夫人。
这时候林老太太和林夫人都在,面前堆了三两套成衣,是镇上裁缝铺子拿来做样子的。雪儿上前把安宁送的盘扣拿出来,林老太太一瞧,满意的点点头,把目光放在安宁身上,对她招了招手,“过来些,你的盘扣做得可真好。”
安宁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的走上前,和林老太太道了声安。
周围几个正卖力推销自家衣裳的裁缝们,这才停下了嘴。林老太太指了指面前的衣裳,抬头对安宁道,“我记得你也是裁衣裳的,这次林府要做衣裳,你怎么没过来?”
安宁把头一抬,发现身边几个裁缝娘子都盯着自己瞧,那目光赤裸裸就好像和自己有仇似的,安宁对林老太太一笑,“我不在镇上住,也是昨日才知道消息。”
“嗯,原来如此。”林老太太用帕子捂着嘴咳嗽几声。
“你有什么想法?”
“我瞅着这些款式都不太如意。”
此言一出,那几个裁缝娘子都有些讪讪的没了面子,何慧芳左右各瞟了眼,环抱着胸挺直了腰杆,刚才一个个雄得很,原来也只是瘟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