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发作,旁边来了辆马车,车在摊子前停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咱们买些糖块,拿回去给孩子们解解馋。”
何慧芳从马车上下来,正好和瞪着眼要发火的刘春华对上眼睛。
今日是腊月二十三,早上安宁给女工们结清楚工钱,客人们也拿完了衣裳,沈泽秋剪下几条红棉布条拴在货架,门锁,还有剪刀上,寓意吉祥顺意,来年红火。
接着一家人便启程回沈家村了。
何慧芳已经提前买好了过年的年货,对联红福,炮仗香烛,豆腐果子还有红糖桂圆等零食。路过糖摊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糖块忘了买。
往年家里的糖是自家做的麦芽糖,今年仨人都忙,也就没时间做,正好现在下车补上些。
谁料一下车就遇见了许久不见的冤家,何慧芳撇了下嘴,假装没瞧见刘春华,对那个小贩道,“你这儿的糖块哪几种好吃?我一样称个一斤。”
小摊主笑眯眯的掰下几小块芝麻糖、花生糖、核桃酥给何慧芳尝,“这几种又香又甜,你尝尝。”
接着又挑了两粒水果糖给何慧芳,“这种小孩爱吃。”
何慧芳急着回村收拾院子,赶时间呢,所以一把将所有糖块塞到嘴里,砸吧几下品了品滋味儿,对摊主点点头,“滋味是不错,这些芝麻糖啥的一样一斤,水果糖给我几样口味混在一块儿,要三斤。”
接着想了想,“不成,三是单数,要四斤好哩。”
摊主忙不迭的点头,用油纸把糖块包起来称。
刘春华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啥?何慧芳莫不是昏了头,一下要了六七斤的糖块,花了八百多文钱,要知道一般的村里人,顶天也就称个半斤一斤的装点下门面,让孩子们过年时尝个味罢了。
还有,凭啥刚才摊主给幺儿尝味道就只给最便宜的糖衣花生,给何慧芳尝就是好几种,她不服气,本不打算在这儿买糖,也硬着头皮指着芝麻糖说。
“我要这个,要一斤!”
不就是糖嘛,她家里照样吃得起。这下幺儿高兴的合不拢嘴,刘春华可狠狠肉痛了一下。
何慧芳买完糖,坐上马车走了,看着马车咕噜噜远去,幺儿不禁想到回家路上的几十里路,还有呼呼刮着的寒风,他一边大口嚼着芝麻糖,一边扯刘春华的衣裳,“娘,咱也坐车。”
幺儿和刘春华不愧是母子,连想法都如出一辙,慧芳婶他们能坐马车回去,自己家也能坐!
刘春华低头一看,才买的糖就被幺儿吃空了一角,她赶紧从他手中把装糖的油纸包抢下来,两条眉毛一竖,“忘记你们徐夫子说的啦?要身体好,以后考试才不会晕倒在考场上,你懂不?”
“走路回家,强身健体!坐车,哼,那是病秧子走不动道才坐咧。”
“嗬,瘟鸡!”
沈泽秋他们的马车才刚刚进村,就有眼尖的人看见了。
有人眯着眼睛往土路的尽头张望,“哟,来了辆马车哩,不知道谁回村了。”
边上有人搭了句嘴,“还能有谁,肯定是泽秋家呗,直打他们去了镇上,哪次回来不是坐的马车!”
吴凤英正带着禾宝,还有禾宝两岁的弟弟糖宝在旁边玩,两兄弟抱在一块打架,她一边把他俩扯开一边嘀咕了一句,“嗬,装神气。”
话音刚落,她儿媳妇就走了过来,吴凤英脖子一缩,生怕刚才的话儿被儿媳妇给听见,要是她学舌告诉桂生,自己又要挨儿子说,急忙把爬在地上的糖宝抱起来,一边拍娃身上的灰边说。
“哎呦,咋在地上爬来爬去,你狗生的呀?“
才说完,她儿媳妇就走到了面前,刚好把这句话听在耳朵里,脸色一下就变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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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婆婆这说的是个啥?哪有做奶奶的骂自家孙子是狗生的,这不是故意打她的脸嘛。
桂生媳妇儿张小柳一把抱过糖宝,然后腾出一只手牵着禾宝,语气有些冲,“娘,你刚才那话啥意思,故意说给我听的?”
吴凤英后知后觉的瘪了下嘴,天地良心哎,她是平日里这样说话惯了,根本没细思里头的含义,这下好哩,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小柳,我随口一说,你咋还往心里去了。“吴凤英有心解释,但又拿着做婆婆的架子,听上去像在责怪张小柳多心。
张小柳头都没回,眼眶有些微微发红,她刚嫁过来那年,桂生还没去县城做工,吴凤英的长辈排场可没少摆,她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不成,她得要桂生给自己做主,她婆婆就是个顺杆爬的主儿,惯会得寸进尺的,今日对她阴阳怪气的要是没人管,明天就会指着她的鼻子直接骂。
吴凤英追在张小柳屁股后头走远了。
旁边瞧热闹的人交换着眼神,会心一笑。
“吴凤英咋这么怕她儿媳妇?看着在外头挺横的一人,倒被儿媳妇收拾的服服帖帖。”
“她哪里是怕儿媳妇,这是怕儿子嘞!”
“不过小柳也是厉害,把桂生拿捏的死死的,桂生听她的话,吴凤英才不敢轻贱她。”
再说沈泽秋他们,终于到了家门口,仨人心情都很好,天公也做美,一路上不刮风不下雪,车顺顺当当走过柏树林,到了家门前。
“多谢哩。”何慧芳把车钱给车夫,一边笑着说吉祥话,“祝您来年往事顺遂,身体康健哈。”
“谢谢您吉言啦。”
这车夫与他们相熟,是镇上的人,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了,他收好车钱,婉拒了何慧芳留他吃晚饭的邀请,看了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我趁天还光明,尽早回镇上去,咱们新年见,大家都吉祥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