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犯人们涨红着面颊向着巨兽般伫立着的建筑中冲去时,逃离的狱警们也重新回到了教堂中,将刚刚的暴动通知给了依旧站在神像下祈祷的典狱长。
不过这一次典狱长倒是是对这场暴动没有产生多少情绪波动。
他穿着神父长袍,仰头用自己几乎完全只剩下白色的眼睛注视着头顶的神像,声音温和而平静:
“不用担心,我的孩子们。”
狱警们虽然心思各异,却也在他这样的平缓声线中也都安静了下来。
彩色玻璃后像是有着极好的阳光,明亮到刺眼的光线透过玻璃照在他们脸上,他们在光线中神情变得空白,呆呆仰头看向头顶。
巨大的神像直达教堂最顶端,像是悲悯众生,因此才低下了头颅。
线条完美的面部本该让人浮想联翩,展现出的却只有一张出现在最中心的紧闭着的嘴唇。
扭曲怪异,圣洁高尚。
“信仰真神。”
狱警们跪倒在地,口中不约而同地祈祷出声。
哪怕脖颈弯折依旧无法控制自己注视着神像低垂的面孔。
典狱长没有回头,以带领信众做弥撒的慈祥神父状态继续开口:
“我们向真神献上信仰。”
他身后,跪倒一地的狱警们紧跟着开口重复:
“我们向真神献上信仰。”
神父张开手臂,从彩色玻璃透过来的明亮光线像是能将所有人都融化在其中:
“所以真神恩赐予我们安宁,幸福。”
“赐予我们更多的权利。”
“赐予我们更强大的力量。”
狱警们在祷告中渐渐清醒过来。
他们是最初选择成为信徒又坚守到后期的人们,比起在最初选择了与藤蔓共生的员工们,他们要更聪明一些,也更贪心。
犯人们呼喊的,真神是所谓的骗局,其实一定要说的话,他们才是最先认识到的那一批人。
但他们没有去思考这些。
因为庞大的利益就摆在眼前。
强壮的,健康的身体,高人一等的身份,可以随意宣泄的暴力。
他们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受。
哪怕他们并不是最高峰那群人。
但人类总是这样的。
因为活着很艰难,所以大多数人满含怨恨,在意识到跨越那层阶级很难之后,自然而然将尖刃对准更下层的同类。
看着那些或许曾经和自己相同的可怜虫在绝望痛苦中苦苦挣扎,乞求真神的怜悯,乞求能够凭借所谓的献上信仰获得神明垂怜的奇迹。
满足感油然而生。
看呐,还有比我们更惨的呢。
看呐,他们在乞求神明,渴望着成为我们这样的存在呢。
看呐,他们这些贪婪的,扭曲的,恶心的,带着目的面孔。
(是不是和曾经的我们很像?)
(但我们却能脱颖而出。)
(我们是被神选中的,特殊的存在。)
他们心中被这种对比出来的优越感填满,曾经的惴惴不安被挤出了胸腔。
他们对这些可怜虫们不屑一顾,对自己以前差点成为的垃圾们厌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