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冉不死心,林蓓蓓条件很好,是她心中一张王牌,在她的威胁利诱下,王宝圆招供了林蓓蓓男友的公寓,陈冉带着王宝圆终于在门厅把林蓓蓓堵住了。
林蓓蓓走进门厅,走向电梯间,抬头猛然见陈冉站在面前,吓一跳,掉头就往外走,陈冉在身后快步追赶她。
林蓓蓓走回门厅,戛然止步。
王宝圆用身体挡住单元门,堵住林蓓蓓去路。
林蓓蓓手指宝圆,张嘴就骂:“你个两面三刀的东西,咱俩白好了。”
王宝圆恳求道:“咱俩一起跳《唐俑》不好吗?”
林蓓蓓继续骂:“你个大傻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跳跳跳。”
身后传来陈冉的发问:“你不跳想干啥?”
林蓓蓓转身面对陈冉:“陈导,何必呢?何苦呢?大家都是成年人,彼此留一线,非要追着撵着我,逼我当
众、当面拒绝你吗?”
陈冉压制情绪耐心劝说:“蓓蓓,你是主演,和宝圆她们不一样,剧院把你当成首席。接班人来培养,你在辜负大家的期望,更在浪费你的天赋。”
林蓓蓓不屑地说:“你们非要塞给我,是不是也问问我稀罕不稀罕呢?”
陈冉诧异地问:“你不稀罕?”
林蓓蓓大声说:“何必非要逼我说不稀罕呢?直说吧,我就是不稀罕!首席。接班人怎么着了?一个二线院团的鸡头,大破天每月六七千,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不歇地跳跳跳,跳来名了?跳来利了?我不当第二个易文艳,我不过她那么委屈自己个儿的人生!陈导,你们这代人全凭热爱,我们这代讲性价比、讲投入产出比的,一分钱没有,拿了荷花奖,奖金也就三千五,要我一周九小时、三个月拢共一百零八个小时,那么多时间,我干点儿什么不好?这事儿划不来。”
陈冉哑口无言,说什么都是鸡同鸭讲。
王宝圆在身后拽林蓓蓓衣角,示意她别说得那么赤裸裸。
林蓓蓓朝身后一把拍掉宝圆手:“谁不算这个账?谁心里不明白?我只不过把它说出来、从来不自欺欺人而已!”
陈冉黯然:“你说得对,这里从来不具性价比,投入产出从来不成正比,我们当然想挣得更多、收入更体面,但无论挣多挣少,我们都会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不歇地跳下去,这是舞者的宿
命,也是使命。”
林蓓蓓冷笑:“那是你的价值观,不是我的。”
陈冉认真地问:“蓓蓓,你是个专业舞蹈演员,请问在你价值观里,舞蹈是什么?”
林蓓蓓突转嘻皮笑脸:“如果舞蹈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那它就只能是个爱好,把爱好变成工作,还是个苦哈哈穷嗖嗖的工作,就是个悲剧。”
陈冉无言以对,价值取向的代际差,如鸿沟般填不平。
王宝圆看看陈冉、再看看林蓓蓓,一对眼珠在圆脸盘上滴溜溜打转。
林蓓蓓继续振振有词:“说我浪费天赋也好、烂泥扶不上墙也好,跟领导说说,培养肯把热情当饭吃的人去吧,让我当个一般群众、随着大溜跳跳群舞就好。”
林蓓蓓绕开一言不发的陈冉,走进电梯,电梯门合拢。
陈冉转身,抬脚走出门厅,走出单元门,王宝圆赶紧跟上她。
两人走上大街,一前一后走在夜色里,陈冉脚步飞快。
王宝圆紧赶慢赶撵着她脚步,替林蓓蓓解释:“陈导你别往心里去,蓓蓓就是嘴太臭,容易招黑,她其实挺喜欢跳舞的,就是不想那么累。”
陈冉止步,宝圆跟着她急刹车。
陈冉淡淡地说:“没什么,她说的是实话。”长叹一口气。
王宝圆小声嘟囔:“别人都羡慕蓓蓓长得漂亮、总有富二代追,这些我都不嫉妒,我最嫉妒她的,是她有那么好的天赋,整天吊儿郎当,还是所有人都看好她,
我要有她一半天赋,你就不会嫌弃我了……”
陈冉心里一软,望着宝圆委屈的银盆大脸,突然觉得她分外可爱。
陈冉伸手搂住王宝圆肩膀,迈步前行:“来,宝圆。”
突如其来的热情令王宝圆受宠若惊,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冉搂着宝圆走远的背影,坚定地向前走。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