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川言顿了很久,时尘安这话说得虽然并未很直白,但也相当粗浅,言下之意就浮在字面之上,靳川言脑袋都不用拐弯就能听懂,可他还是顿了很久,想了很久,好
似这话很难理解似的,值得他逐字逐句去推敲。
时尘安点他脑袋:“靳川言,你但凡说一声呢。”
靳川言猛地拽着她的手,拉她的手去按着自己的心脏,那心脏在皮肉下鼓噪地跳动着,他道:“你要我怎么问,我都把自己交给了你,你却还不肯应下我的求娶。”
时尘安道:“靳川言,你有病还是我有病?你连只大雁都不肯送我,你要我应,怎么应?难道我当真是占山剪径的山大王,要把你抢回去做压寨夫婿?”
靳川言眼就亮了,猛然坐起:“只要我打了雁来,你就肯应我?”
时尘安头回在床上尝到被靳川言抛下的滋味,她看他翻箱找出许久未曾穿得箭袖,取出护腕咬着戴上,她呆了呆:“你别告诉我这样晚了你还要出去打雁?”
“不然?”靳川言一脸理所当然,“就算不去,我也一夜睡不着,不如趁夜去打,你放心,我箭术不错,明日朝露一消,就能猎到大雁给你。”
时尘安默了默,她拉好被子,两眼一闭,躺回去了。
罢了,如今已到阳春,也不知那大雁究竟有没有北飞。
真不想提醒靳川言市集里就能买到大雁。
54
◎番外三◎
陆行舟没走成。
因帝后要大婚,靳川言道他是时尘安的恩人,非要他留下来做傧相。
是,就是傧相。
靳川言预备与时尘安成两次婚,一次是立后大典,那是做给天下人看的,繁文缛节不说,更要紧的是比起时尘安这个人,大典更为看中的是母仪天下的位置。
靳川言不喜欢立后大典,总觉得他娶了块凤印回来,因此他准备在立后大典之前在未央宫举办一次婚礼。
是民间的婚礼,有亲人,有朋友,更多的还有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祝福。
时尘安听到亲人二字时,梳头的手都顿住了,她与靳川言都是亲缘淡薄之人,又从哪里来的亲人?
靳川言洒了手里的鸟食,笑笑没说话。
另外提一句,靳川言还是亲自打了一双大雁回来,他觉得象征婚姻美满,忠贞不屈的吉祥物就该他亲自去打,否则去了市集上买显得他格外蠢笨不上心似的。
他不愿怠慢婚礼一分。
他如愿打回了大雁交到了时尘安手里,让大雁完成了它的使命后,又费心将它们的伤养好。
他打猎时就掌握了分寸,这是象征忠贞的鸟儿,怎么可以死?它们就该和和美美地在未央宫里见证他与时尘安的圆满。
时尘安见他不说话,也就不追问,左右两人的家世各自都清楚,她也不带什么希望,就把注意力自然而然转向了朋友。
时尘安的朋友不多,也就只有林唤春和柳菁二人,她们两人其实都是顶好的人,只是某些想法固了定,每次想到就让时尘安膈应得慌。
她问靳川言:“也要请她们吗?”
这话里其实还带了点小情绪,但几乎是对他的幽怨,恼他身份过高,恼二人地位过于悬殊,外人道一句一世一双人都成了妄想。
“请啊,怎么不请。”靳川言微眯了眼,笑,“事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她们不知道我们的情谊才会瞎猜。”
这话说得也对,时尘安将梳子搁在妆台上,望着镜面里倒映出靳川言那张俊得天妒人怨的脸,又不自觉想起柳菁谈起他时那痴心痴情的模样。
时尘安忽而觉得靳川言那手链脚链以及蒙汗药送得好极了,他单反敢下生异心,她就用他送的蒙汗药把他药倒,再用他送的手链脚链将他捆起来,手起刀落堕掉他脏了的部位,然后连夜逃出宫去。
人都脏了,还想她守着他?呸,想得美。
时尘安这般想明,舒心了不少,倒是靳川言不知为何,总觉身下凉飕飕的。
那封请帖就这样送进了柳府,送到了柳菁手上。
柳菁展开来,对着阳光读了两遍,柳夫人在旁极为迟疑:“陛下大婚后,当真会选秀?”
柳菁的年岁可耽搁不起了。
柳菁将请柬放进匣子里,请帖是靳川言亲笔写的,上面有他的墨迹,她自然要收起来。
柳菁道:“阿娘,你可见过世上有哪个男子尝过女人滋味后,还能管得住自己的?便是能管住,也要为子嗣考虑,你瞧,就连阿兄也收了屋里人。”
柳菁是知道柳荣喜欢时尘安的,宫里传出要立后的消息后,他总是失魂落魄,丢三落四,但那又如何,那也不耽误他夜里去找他的通房取乐。
男人总能把情和欲分得很开。
柳夫人便不说话了。
大婚那日,柳菁与林唤春提前进宫,陪着时尘安。
柳菁路过布置一新的未央宫时,多问了寒月一声:“陛下可曾把尘安的父母请进宫?”
寒月道:“并未,陛下说了,他与娘娘只拜天地与夫妻,不拜高堂。”
这样一来,岂不是程序有误?柳菁只想了会儿,皱起的眉头很快就舒展了开来。
先皇与太后都不在了,时尘安又是那样的出事,靳川言就是再喜欢她也不可能为了她去拜两个乡下人。何况帝王大婚,原本就无需拜高堂。
很合情合理。
柳菁便不做多想,去暖阁陪时尘安了。
林唤春还不知道时尘安早被靳川言哄骗上床的事,因此只当二人仍旧是纯洁的睡友关系,抓紧时间教导时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