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侯府不一样,就是沈秋白、柳云暮他们这些主子在膳厅里吃饭的时候,离这张主桌不远处摆放的还有一张桌子,是给像秦景、孔青鸿他们这些贴身侍从用的,并且侯府里的下人都可以在同一时间吃饭,不必等到主子吃完饭之后再吃。
十几年后,事实证明,陈正嵘收服人心的本事确实造诣极高。
这套方式自陈正嵘来到侯府之后就存在了,至今二十余年,不曾有过改变。
也许是因为陈正嵘以往在战场上习惯了与众将士们通吃同住,所以他见不得吃饭的时候,别人在一旁干看着。
后来等到沈秋白大一点的时候,陈正嵘还因这些事情询问过他的意见,毕竟说到底他才是侯府真正的主人。
沈秋白当时是这样回答的:“改什么呀!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大家坐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的多有意思!相比较规规矩矩、冷冷清清的氛围,我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
他顿了一下,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眼中的落寞,小声说:“这样才有家的感觉。”
陈正嵘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后,看着那个刚到他肩膀的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毕竟当年老侯爷和月柠公主双双离开人世的时候,沈秋白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他想有人陪着他,想要一个家又有什么错呢?
可是心疼归心疼,陈正嵘在该严厉的时候那是一点也不心软,拿着戒尺说打就打,他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把半辈子的心血与精力全给了侯府,给了沈秋白。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沈秋白长大后既害怕又尊敬陈正嵘的原因。
姜淑娘笑着就要把柳云暮面前的那盘鱼给换个位置,谁知陈正嵘阻止了她:“等一下,这盘鱼就不要动了,云暮身体刚好,给他补补。”
沈秋白不干了:“我不管,我也要吃!”
“你吃啊,又没人拦你。”
待沈秋白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陈正嵘又开口了:“够不到就起身夹嘛!”
沈秋白:“……”
柳云暮却主动让了一下:“没关系陈伯,我不爱吃鱼。”扭头对姜淑娘说道:“那就麻烦姜嬷嬷把这盘鱼端给小侯爷吧。”
“哼!用不着你假惺惺的!”
结果说完这话就被陈正嵘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脚。
“嘶~”疼的他龇牙咧嘴,可见陈伯这一脚用力之深。
“云暮啊,多喝点汤暖暖身子,不用管他。”说罢,便亲自给他盛了一碗鸡汤,递给他。
“谢谢陈伯。”
沈秋白翻了个白眼。
等到这盘鱼真正放在沈秋白面前的时候,他用筷子拨了拨里面的鱼肉,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旁边那张桌子几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还往这边偷偷瞅了好几眼,后来沈秋白一个眼神斜过去,几人顿时老实了,赶紧埋头吃饭,都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唯恐小侯爷突然“疯犯病”,战火转移殃及自己。
为了缓解尴尬,陈正嵘左手握拳抵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屋内的人都正襟危坐,江夜阑忙扒拉了一口饭进嘴,缓慢的咀嚼着,所有人都默契的放下筷子,一脸认真的看向他,等着接下来的话。
就连沈秋白都罕见的敛了吊儿郎当的神色,规规矩矩的坐好了。
“这不还有几天就到年关了,我是这样想的,不如今年过年就去别院里过吧!我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什么都不缺,到时候你们人到了就行。”
“……”
您这不都已经决定好了吗?
“如果没意见的话,那就这样决定了。”
沈秋白喝了口汤,答道:“我没意见!”
秦景和孔青鸿一见沈秋白都这样说了,自然是要跟着他家主子的,两人连连摇头:“没有。”
而江夜阑听到今年要去别院里过年很是兴奋,本也想跟着秦景他们一起回答“没有”的,但柳云暮还没有什么反应,他也跟着没说话,然后直勾勾的看着柳云暮等着他的回答。
柳云暮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抬头刚好看见江夜阑正用热切的眼神望着他,好像自己只要说一个“不”字,他下一秒就要委屈的哭出来一样。
他微微一哂,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夜阑大喜,立刻大声回答:“我也没有意见!”说完就哼着小曲给自己夹菜。
“小苏叶呢?”
柳苏叶摇摇头,乖巧的轻声应答:“我也没有,都听陈伯的。”
“嗯。”
吃完饭离开了膳厅,柳云暮和江夜阑走在会梅苑的路上,前者闷声走路不怎么说话,偶尔说个单音节词,算是回应。
江夜阑早已习惯了他家公子这副冷淡的样子,他一边兴致勃勃的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柳云暮心不在焉,江夜阑投入太深,都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在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