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忙你的工作?”樊胜美这么说的时候,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最终还挑起好看的眉毛表示一下不屑。她眼下对付王柏川是越来越胸有成竹、游刃有余了。
王柏川只得讪讪地笑:“都很晚了,等下我们出去好好吃点儿,让我敬我们的女强人一杯。真对不起,让你受累又挨饿。”
樊胜美掏出手机一看:“不吃了,正好节食。”
“晚上不吃饭可不好。”
“呵呵,你不了解女孩子穿得下0号裙子时的心情,但为0号故,万事皆可抛。你等下直接送我到欢乐颂小区吧。”
“今晚上你没别的事吧?你不肯吃饭,那么喝咖啡,或者酒吧?时间还早得很。”
“你一会儿说很晚,一会儿说很早,时间在你手里像搓橡皮泥。你还是早回吧,车里放着东西,停在娱乐场所门口容易被小偷砸车窗。”
王柏川一边刷卡,一边忍不住对着樊胜美笑,当着服务员的面不便说,等拿了单子走人,他才道:“每次见你,都不愿你离开。”
樊胜美只是微笑,一路地微笑,一句不答。不拿出实质性的内容,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白搭。到了车边,她任由王柏川一个人将无数东西搬进车厢,她只是坐进车里,拿出湿纸巾将手细细地擦干净,然后掏出护手霜细细地保护好她的玉手。她绝不能让自己变成黄脸婆。
王柏川气喘吁吁地坐进来的时候,她还在就着顶灯的灯
光查看手指甲有无损伤。但一见王柏川进来,她就一笑收手。看着王柏川看她的眼神,她矜持地道:“不许想入非非,不然我立刻下车走人。”
“我已经想入非非了十几年了。”
樊胜美迅速而果断地打开车门就走,绝不回头。王柏川连忙追出来道歉,再道歉,才换来樊胜美答应让他送回家。果然,王柏川一路上不敢再说什么。
林师兄做事周到,他说等会儿物业师傅还得来,他得在现场看着才好。但2202室地方狭小,他就在外面走廊坐等。关雎尔与邱莹莹都觉得挺对,可是关雎尔想到林师兄还没吃晚饭,就悄悄跟邱莹莹商量,她得在此作为主人作陪,请邱莹莹出去打包一些盒饭回来。邱莹莹看着眼前晃动的百元大钞拒绝了,她怕,刚跟楼下吵了一架,万一这会儿出门狭路相逢,吃亏了怎么办?她见关雎尔干着急却不敢去求助于安迪,就一把抽了这张钞票,去敲安迪家的门。安迪听了解释并不拒绝,但把钱退回来了。她自己也还没吃晚饭呢。
安迪换好鞋子出门,见到林师兄就问一句:“林师兄,请问你吃不吃比萨?我去拎两块回来大家一起吃。”
林师兄忙笑道:“我真的不饿,不劳烦你们了。”
“我饿。我今天想吃比萨,如果你正好也不嫌比萨……”
“谢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安迪一笑进了电梯。但关雎尔笑不出
来,她在林师兄面前浑身紧张,犹如面见长辈。
“你们22楼友好得像大学宿舍。”
“是啊,大家都很好。”
“2201室房间也是出租的吗?还有那间2203室呢?听你们说好像也是住的女的。”
“那两间不是租的。”关雎尔有问必答,但绝不多答。邱莹莹听得累死了,补充道:“刚才出去买比萨的叫安迪,海归,别看住我们这儿,人很平易近人,人家是大公司高管。2203室住的是富二代,平时跟我们玩得也很好。小关每天早上搭安迪的顺风车,小关就是好命啊,我才搭了一天就没下回了。林师兄,你在哪儿工作?都没听小关说起过,小关口风真紧。”
“我在市环保局工作。你呢?”
“哇,公务员哦,本市的公务员待遇很好的。我是卖咖啡的,卖咖啡豆,卖咖啡机,做营业员。考公务员容易吗?林师兄有没有必杀绝招?”
“我研究生毕业时,正遇到市局很需要我们这种专业的人才,所以没什么必杀绝技,死读书而已。小关的公司也很不错,进去需要必杀绝技。小关,你当初是怎么进你们那公司的?”
关雎尔想不到话题又转回到她身上,只得回答。邱莹莹无奈,人家不理她,人家想搭理的是关雎尔。她看看关雎尔并不比她漂亮的脸,郁闷地找个借口回屋里自己玩。
安迪买了比萨回来,正好遇到王柏川送樊胜美回
家。她懒得跟王柏川这种不相干的男人打招呼,等樊胜美笑容满面地落地站稳了,她才“嗨”了一声,与樊胜美一起进小区。
“樊小妹,恕我多管闲事,我咨询过别人,国内三十岁男人在初创业的时候,问人借车常有,问人借一天办公室摆个场面也会有。王先生未必是为了骗你才这么做。不过,看情形你应该已经想到这点了。”
“咦,小曲把这个都告诉你了吗?”
“小曲连她公司的经营都跟我说,何况其他。”
樊胜美刚刚还昂扬的头不禁低了下去。她回头看一眼,见王柏川的车子还停在门口。安迪也回头看见,笑道:“保安看见王先生要头痛死了,总堵门。”樊胜美叹了声气:“对我们平民百姓而言,海市居,大不易,安迪,你不懂。光是买房子的首付就得一百万元,你说连宝马三系车都买不起的人,以后能买得起房子,养得起家吗?总不能结婚生孩子还住出租房,你不知道租房住多辛苦。”
安迪不禁想到自己当年跟妈妈流落街头,孤儿院的片瓦遮头对她简直有如天堂,她因此说什么都不愿被领养。她理解樊胜美求稳求安定的心理:“我很理解。我们即便是出差,都要预先确认好住处,何况定居的房屋。朝不保夕的漂泊感觉很不好。”
“咦,你难道不觉得我是实用主义、拜金主义?”
“若是每一个人能长脑袋问问自己
生活中潜在的最大威胁是什么,该如何预防,这世界就太平许多。人难道不该自爱自卫吗?”
“安迪,我爱你。”樊胜美开心地欲拥抱安迪,但被安迪一笑避过,“嘿嘿,放心,我不是蕾丝边。安迪,我经常被人指责太爱自己,自私,仿佛一个人坚持自己的需求是个错误。可人若是连自己都不能爱,还怎么爱别人?我不相信有什么无私的爱,人的本质应是利己主义,是吧?”
“我不知道那么多主义,那是文科生研究的事儿。我只知道管好自己,意味着对社会收支平衡。而若是有余力帮助别人,就是对社会有正数效应,即贡献。但我有个疑问,社会上现成的有资产者毕竟少,可不可以找个人,比如王先生那种人,一起合伙筑巢?”
“合伙必须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可现在的法律和舆论都只看到前面做事业的男人,而看不到持家承担所有大后方的女人。不信你看看离婚官司中女人的待遇。女人有这精力、能力做合伙,还不如自己努力,既赚得好生活,也获得社会承认。而且……”两人说着话来到一楼大厅电梯前。旁边有了别人,樊胜美说话就有了顾忌,只好贴近安迪耳朵说话:“而且这年代的男孩生出来就是比女孩子还娇生惯养。不知你有没有见识过上一辈的人对于生儿子有多看重,我们那儿重男轻女得厉害,儿子当宝贝
养,好吃、好用的都给儿子,做事吃苦则是轮不到儿子。那样的儿子等长大了,你说女人能指望他可依靠吗?女人最保险的还是打定主意,依靠自己。”
安迪听得差点晕了,这就是所谓中国特色吗?她还真没想到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跟王先生做情侣状?”
在电梯里,樊胜美再一次凑近安迪耳朵轻道:“姑奶奶有荷尔蒙需要平衡。”说完,大笑。
安迪无语,虽然知道这是普遍事实,可她接受不了。
一楼的大厅门外,王柏川看着樊胜美与女邻居走进电梯。他趁着樊胜美今天与邻居说说笑笑失去警惕,临时决定跳下车跟踪追击,一路躲躲闪闪追到大楼外,才被保安在门口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