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春算是在贾母膝下长大,对这位老太太的脾性作息也很是熟悉。
她知道贾母午睡必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且饭后必得过半个时辰才睡,因着这位老太太最懂养生,饭后立刻就睡、或者睡得过久都于养生有碍,这在她老人家那儿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错误。
这么一来,光是午睡这一项,里外里就是一个时辰。算算时间,之前袁春和王夫人在贾母房中陪着她闲话,又请了郎中来瞧,再加上分享喜悦、赏赐礼物,也差不多就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回来之后,袁春又陪着王夫人闲聊,加上送石榴花,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这么一算,倒是很快就到了贾母睡醒的时间了。
按照贾母的脾性,这事儿在她睡前应该就已经派了人去通知贾政了。
只不过贾政今天因着贾母给他撑腰,又赐给了他一个年轻貌美的丫头,一发扬眉吐气,有点儿飘了,必定不会马上就来。
虽然说正室夫人有喜是件大好事儿,但是这都第三回了,远没有之前两回那么让他激动。
再加上今天的确要陪客,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来看望王夫人也是正常。
但是贾母肯定不会惯着他——老太太一向拎得很清,纳妾是大事儿,既然王夫人让了步给了她这个面子,那她肯定也要从其他地方找补点儿回来给王夫人。
原本赏赐点儿东西也就行了,但偏偏王夫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查出有了身孕。这就……必须得加重砝码才行。
且孕妇最忌讳心情抑郁,她为了王夫人肚子里的宝贝金孙或者是金孙女,也得好好敲打贾政一番,才能平衡。
这种事儿老太太做起来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但若是换一个人,可能一辈子都办不到。这就是所谓的天赋了。
果然,袁春预料的一点儿错没有。没过一盏茶时间,贾政就从外头进来了。
他身边儿跟着一个眼熟的管事婆子,正是贾母院儿里当差的。见到袁春,那婆子笑道:“老太太说得果然没错。大姑娘一准儿在正房等二老爷呢……二老爷您快点儿过去吧,看大姑娘有什么话说。”
她这话一说,贾政的酒就醒了不少。再转头看到袁春,那酒愈发醒了大半。
他顾不得应付那婆子,连忙先对着袁春赔笑道:“元儿来了?你太太呢?”
袁春先起身行礼,在外头人面前,她总是很给贾政面子的。不过越是如此,他越是紧张慌乱,又想着赶紧让袁春免礼,父女之间不要这么客气,又怕那管家婆子看到回去禀报贾母,又给他的糗事增添上一笔。
他正在那里纠结的时候,那婆子十分识趣儿地笑道:“既然已经把二老爷请回来了,我就先告退了——老太太还等着回话呢。”
袁春忙对她道谢,又打发人取了一吊钱好生送她出门,这才终于可以好好跟她爹贾政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了。
贾政也连忙把服侍的丫头婆子都支走,这才涎着脸对袁春陪笑道:“大姐儿,你这是怎么一说?”
袁春叹息道:“我能有什么说……您是老爷,您怎么说?”
贾政听她这口气不像很好,愈发紧张,局促道:“今儿真的不是故意来晚……东府里你珍大哥请了几个朋友来,非得给老太太送礼贺寿,我不去敬几杯酒谢一谢人家,岂不失了礼数。”
原来如此,就知道那位珍大爷不是个省心的。
袁春其实对这些事儿也并不感兴趣,只听了两句就不想在听,便就笑着道:“老爷自然是能干的……对了,还没恭喜老爷,太太又有喜了。”
贾政见她笑了,反倒愈发紧张,忙道:“老太太方才已经遣人同我说了……你太太如何?可有哪里不爽利?”
袁春道:“倒没有什么不爽利,就是月份还小,有些容易疲倦。”
她说道这里,索性直接把话挑明了,对着贾政似笑非笑道:“老爷可仔细些,太太这胎来的贵重,老太太很是欢喜,咱们可不能在这时候惹太太不高兴。”
她一边儿说,一边儿往后院方向看了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贾政擦了擦汗,一边儿一叠声地点头应是,一边儿有些憋屈地看了一眼后院——看来这新得的漂亮小姑娘,也轻易不能动了。
别问,问就是,他是个爱女儿成狂的好父亲——才不是因为不够顺着女儿的心意,莫名倒霉什么的。
那都是巧合!
贾政想着这么多年那些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事儿,又开始了痛并快乐着的抉择——要美人,还是要好运,这是个问题。
敲打完贾政之后,袁春也就不再久留。这荣禧堂好歹是她亲生父母贾政王夫人两口子的地方,虽然占地颇广、富丽堂皇,却也远没有她自己的小院儿来的自在。
她的院子、贾母的院子、荣禧堂算起来都是在荣国府的同一个方向,回去的路程也并不算太远。
袁春没有用车,自己花了一点儿时间慢慢溜达回去,一边儿已经在思考今天的这些信息。
说实话,这一天的信息量可以说十分巨大。先是知道了明年宫里头忽然要选秀,这个虽然原著没有说,但是既然元春是要入宫的,那么有这一天也是迟早的事儿。
跟着又爆出王夫人怀孕的消息——显而易见,这一胎怀的就是那位宝二兄弟了。虽然说已经在红楼世界生活了十二年,但是此时此刻,袁春才真正有了一种“果然是在红楼世界”的实感。
毕竟,这位宝兄弟才是红楼世界绝对的主角,他不来,很多戏可就无法开场。所以说,对于他的到来,袁春其实还有那么一点儿小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