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姐,要不我这周末再帮您约个医生吧,可能就是最近精神太紧绷了。”
苏溪无暇顾及这个建议,她焦虑地在洗手台周围来回快步走动,右拳紧握,有意无意抵在唇边,呼吸急促,嘴唇发白,指尖颤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最后,苏溪妥协了,问道:“小李,现在有烟吗?”
小李本想劝阻她,又想到了她的性子,只得低声提醒道:“苏姐,这里是禁烟区。”
苏溪好不容易缓了几分:“我知道,当然是出去抽。”
随即从小李手中接过一包女士香烟,转身踏出了洗手间,走到大楼露台外。
天上下着濛濛细雨,打火机擦出淡蓝色火焰,在雨幕中跳跃着。
苏溪用手掌半拢住火焰,点亮了被烟纸包裹的烟芯,烟雾从滤嘴透过,抵达肺部。
一种极致的烟雾侵蚀后,绯色薄唇半张,烟雾从口中急促地流溢,沉重地飘散在空中
她抬头看着消失在雨幕中的烟雾,长舒一口气,肺中的烟雾一口气呼出。
此刻,整个人才从紧绷精神状态中短暂地解脱出来。
今天又是耳鸣又是呕吐,大概是因为典礼持续的时间太久,她三个小时以上不抽烟就会焦虑得抓耳挠腮。
露台外的风吹得紧,巴黎快进入冬天了,白天落了一场大雨。
此时微雨朦胧,空气湿冷,整个路面反射着波光,如一块窥探夜空的明镜。
苏溪身穿一件单薄的米色西装,却好像对寒冷浑然不觉,只是出神地看着烟头处的亮光出神。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远方教堂的穹顶,整点钟声从教堂传出,响彻街道。
一下又一下,钟声深沉,摇晃着整个巴黎。
彼时已然三十四岁的苏溪,对着长夜叹一口气。
沧桑这个词用来形容她的眼神还为时过早,但是她早已显出远超乎这个年龄的疲态。
她如此静默而从容地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天地。
杜修延,得亏你死得早,不然你就知道这世界有多无聊了。
她的脸,妆容精致,却死气沉沉,像是想到了什么,无意间笑了一下。
笑着笑着,她眼角竟落下了一滴泪来,她抬手拭去,反而加深了眼中晶莹的笑意。
她背过身去用手背擦眼泪,结果眼泪越擦越多,整个手背都湿润了。
“该死……”
她的骂声都无力起来,索性不擦了,双手藏着露台边缘的围栏,任由眼泪从眼眶中直接坠落湿漉漉的地面。
她大口大口呼吸,试图将这些汹涌情绪压回去,但是胸中的无力感更盛,手指恨不得在栏杆上抠出压痕。
“拿到年度工程师有什么用,我再怎么厉害,还不是没能救你。”
杜修延死得真的太早了,十二年前的赛事还没有halo装置。
放在如今,halo完全可以保住他的命。
过了很久,苏溪手上的香烟几乎燃尽,烟灰结了很长,身上已经被小雨淋湿,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痕,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只觉巴黎的妖风总是吹得人眼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