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没有挣扎,而是任由小杀手把他往下推——实际上小杀手把亨利推离了自己。亨利绕过小杀手,又冒到水面上来,想办法离开这里。他发现他的左边有个锯齿状的小平台,应该属于某个楼层或大平台的一部分。他开始往那边游,但是小杀手从他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亨利迅速回头,狠狠地用头撞了一下小杀手,然后在小杀手发出惨痛的叫声时得意地笑了。亨利原地踩着水,发现小杀手流着鼻血,手里拿着一块破裂的人体大腿骨向他靠近。
这家伙是怎么搞到那玩意儿的?小杀手用骨头砸亨利,亨利却忍不住对他感到好奇。亨利举起双手,佯装要推开小杀手,然后趁他再一次靠近的时候,又使出全力用脑袋去撞小杀手的头,接着马上游向平台。
小杀手没有发出惨叫,但是亨利知道这一次头击肯定比上一次更痛。亨利从水中爬上平台,湿了水的衣服沉重得几乎要让他坠回去。亨利翻了个身,躺在平台上大口喘着气。突然,他感觉脖子上有点儿刺痛。亨利伸手摸了一下刺痛的地方,手指上沾满了血。同一瞬间,小杀手出现了,伸直手臂撑着平台跳出水面,看起来毫不费力。
亨利用一只胳膊挡住脸,小杀手扑到他身上,轻松地把他的胳膊打开。小杀手的鼻子还在出血,但他似乎完全不在
意。他用两只手死死地掐住亨利的脖子,用力收紧。
亨利想掰开脖子上的手,但他早就喘不过气了。他的视野中开始出现一片一片的黑色,丹妮在高处用照明弹发出的光亮也越来越黯淡了。亨利双手用力向外拽小杀手的手腕和手臂,但是那两只手就像钢筋扎进混凝土一样,根本拉不动。可恶,他没有死在水里,反而在水边被人掐死了,像一条可怜的鱼!亨利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到身旁的水池中,水花四溅,但是他很快就失去意识了,来不及想那到底是什么。
“手松开!”丹妮的怒吼声从亨利的右边传来。亨利感觉到小杀手松开了手,但是下一秒他又紧紧地掐了起来。
然后,身旁响起一声枪响。怎么回事?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小杀手从亨利的身上倒下了。
随着一阵痛苦的喘息,空气重新流入亨利的肺中。他听到小杀手因为意料之外的枪伤也在痛苦地喘着气,好像他以前从来没有中过枪似的。亨利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往旁边一瞧,看见丹妮在水中举着手枪对准小杀手。
这丫头居然能一边踩水一边开枪,亨利感到很讶异。如果国情局的特工都像她这么能干,那他确实可以退休了。
小杀手也在盯着丹妮,又惊讶又愤怒。亨利有点儿期待小杀手喊出一声“不公平!你们作弊!”这类话,然后冲向丹妮复仇。不过小杀手做不到
了,虽然他的鼻子没有像之前那样流那么多血,但是亨利看到他胸前的衣服上铺满了斑驳的血迹。
丹妮移动到亨利身边。一只手撑着平台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握着枪再次瞄准小杀手。这个动作非常费劲,但丹妮做得很棒。就在这时,亨利伸出一只手,用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按下了丹妮的枪。
丹妮睁大眼睛看着亨利,亨利知道,她想问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杀死小杀手。
但是小杀手看起来更加震惊。
“我不是你!”他突然大吼一声,五官因愤怒和痛苦开始扭曲了,“你听到没有,老头儿!我不是你!”他说完,从平台滚落到水池中。
丹妮爬上平台,待在亨利身边。亨利眯起眼睛,在黑暗中仔细观察着水池的动静,耳朵时刻准备着接收小杀手冒头换气的声音。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什么都没听见,他开始担心小杀手是不是伤得太重,游不上来了。这让他有一股很强的负罪感。
终于,他听到远处传来有人冒出水面的声音。他看看丹妮,丹妮点点头,表示她也听到了。这个池子一样的地方,比亨利想象的要大得多,而且不是一潭死水,说明这里和外界相通。
“你觉得他走了吗?”亨利问。他的胸口还是很闷,脖子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酸痛无比,连吞口水都痛。
“应该是。”丹妮说。
“你射中他哪儿了?”
“肩膀。”丹妮的声音沉稳、
平静。
“那就没事。”亨利盯着水面说道。他还等着水里会不会再跳出来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在你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墓穴里的克隆人威胁时……要命,他真的因为缺氧开始胡思乱想了。
丹妮抓起他的手,放到他的脖子上。
“揉一下,在这儿等着。”她说着,站了起来,“我看看能不能不爬回墓道直接离开这个贮水池。”
“这是个贮水池?”亨利问。
“唔,至少这不是室内游泳池。”丹妮说着,还俏皮地笑了,“我一找到出去的路,就打电话让拜伦来接我们。”
亨利大吃一惊:“你还有防水手机?”
“没有,我只有普通的手机,但是装在一个防水袋里。”她回过头看着亨利说,然后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只留下一个好奇的亨利——她到底是怎么瞒过小杀手把手机带进来的?
拜伦在废弃墓穴的出入口外的小巷子里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看到亨利和丹妮。亨利一只手搭在丹妮的肩上,像一个受伤的士兵。拜伦对此已经足够好奇的了,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拜伦等不及要听他们的故事了。
“一个男人连续两次被人暴揍,还是在两个不同的州,可真新奇。快上车!”拜伦拉开后座车门,亨利瘫倒在后座上,丹妮坐进了副驾驶。拜伦帮亨利关上门,然后小碎步蹦回前面的驾驶座,“去哪儿?”
丹妮莫名觉得这场
景有些可爱,但是亨利并不觉得,“佐治亚,”他有气无力地说,“去找韦里斯。”
这一次,他们逆着时间飞行,从欧洲的惊魂午夜赶到美洲的日落西山。在飞机上,丹妮想帮亨利做一些急救措施,但是亨利拒绝了;拜伦也不哼歌了,丹妮还有点儿想念他的歌声。
亨利的新伤口不多,丹妮很担心他脖子上的刮伤。虽然伤口不深,但那是被又旧又脏的人骨头划的,而且是在贮水池里,很可能会感染。亨利最终还是被她说服了,让她对伤口进行消毒,贴了个创可贴。不过每次丹妮想看看伤口有没有发炎,亨利都摆手拒绝。
“要止痛药吗?”她把药瓶拿给亨利看。亨利耸耸肩。她倒出两片药片,亨利举起四根手指,于是她又倒了两片出来。
战场上的经验法则是——把非处方药的药量翻倍,就能达到处方药的强度。但是又有另一种经验法则说,吃药只是权宜之计,远离战场才是救命良策。丹妮不知道这是谁得出的经验,但她觉得肯定不是亨利的。他把四片药片抛入口中,嚼了几下,就着威士忌吞下去了。好吧,至少酒精是能消毒的,丹妮心想,也许这样还能起到镇静的作用让他睡着呢。
“休息一下吧。”丹妮说。
亨利没有说话。丹妮犹豫了一下,决定在亨利后面的座位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