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太昏暗,五官亦模糊,那欲语还休的韵味,却纯情万千。
陈渊不喜欢照相,更不擅长拍别人,这张,他拍得最有意境,像90年代的港片,也像老旧的浪漫故事。
很勾人,很刺心。
他看窗外,广播电台的塔顶亮着灯,灯沉入陈渊眼里,“开始像,后来,不怎么像。”
***
陈崇州在医院值夜班,早晨七点进家门。
厨房里一阵难闻的药味,蔓延到客厅和阳台,他听见倪影喊,“你回来了?”
他推卧室门,落地窗敞开通风,一大面玻璃溢满阳光,光的深处,倪影在收拾飘窗,背影很温柔。
陈崇州距离远,阳光并未照上他,他眼底灰蒙蒙的,像黄昏时东疆港的海湾,泛起一层白雾,神秘又幽深。
“厨房有绿豆粥。”她走过来。
“你不巡演了?”
“延期到月底。”
陈崇州一粒粒解着纽扣,“资金问题么。”
“是导演的问题。”
药味朝窗户流动,愈来愈浓。他印象中,倪影讨厌喝药,打针,也讨厌消毒水,她从不碰白色。
她曾经说:陈崇州,除了你,我抗拒医院的一切。
他那天将中药退给胡主任了,倪影自己又去拿了。
“苦么?”
倪影抱住他,仰起头,“苦,昨晚喝完,胃里恶心。”
陈崇州有些怜悯她,“你何必。”
她一脸失落,“大夫说我身子虚,不调理好,怀不上。”
当初,恋爱谈得多,各式各样的男人,图钱的,图名的,图开心的,倪影都玩得开,烟瘾大,喝酒也猛,体质糟透了。
当下回忆,着实作得过分。
“对不起。”她极小声。
陈崇州垂眸,半晌,手摁住她肩膀,“难得。”
倪影发笑,“你真不浪漫。”她顿了顿,“最近,我很怀念你的情话。”
他很久没对她讲过了。
他解了全部扣子,转身,“一夜没睡,有点乏。”
面对倪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盘桓在心头。
陈崇州走到露台,背着风口点烟,手不听使唤,打火机一滑,没打着。索性换了只手点燃,抬起头,注视灰青色的瓦檐,心脏燥得慌。
他只想抒发胸腔堵住的那口气,可吐出,又蓄满,周而复始。
陈崇州愈加烦躁,碾灭烟头,去浴室洗了个澡,在镜子前俯下身,看着自己。
他没擦干头发,任由水珠往下滴落,淌过面孔。
再回到客房,倪影也在。
窗帘拉得严实,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没穿内衣,一条缎面睡裙,版型宽阔显不出腰身,解放的部位晃晃荡荡。
他记得倪影在法国就不爱穿内衣,香榭丽舍的街头,陌生男人的瞩目下,恣意挥霍她的风情。
陈崇州是真迷恋过她。
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男人,女人的妩媚就像一剂毒药。
连阅女无数的陈智云,不也中了倪影的计。
他停下,“怎么了。”
“我今天排卵期。”她挺期待的。
陈崇州揉着鼻梁,“倪影——”
话到嘴边,没来得及讲,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倪影,想到和沈桢有关,此时不方便,于是没接。
郑野又打,他接了。
“沈桢去银瑞集团上班,被公关部的上司蒋梅暗算,在太平会所差点让周秉臣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