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李云洲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考上秀才就算是有功名在身,咱也是仕途中人了。每年还有四两银子和一些贡米,不挥霍的话,足够一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了。以后再也不用送外卖了。
少年胡思乱想着,困意袭来,终于和着老张的鼾声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来时,发现张大叔不在屋里。李云洲也没在意,想来是出去吃饭了。
想起今天还有宴会要参加,便没有赖床,准备起来穿衣洗漱。
这时门突然开了,张德旺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嘿嘿。小黑炭,看我给你带的好东西。”张德旺打开包袱,双手拎出一件玉色的衣服。继续说道:“以后你就是秀才了,以前的衣服就不要穿了,不配你的身份。这时生员襕衫,现定制来不及,买的是店里的成品,你快试试,看合适吗?”
“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着麻烦。”李云洲不想换,觉得原来的长衫就挺好。
“那怎么行,今天宴会上都是些大人物,可别让人看轻了。”张德旺不依不饶,态度坚决。
李云洲无奈,只得换上。只是两个糙汉子,实在不是细心的人,一阵手忙脚乱,才把衣服穿好。
张德旺看着眼前这个英气十足的少年,不禁连连点头。这孩子长大了,以后不知道会迷死多少女子。
看时辰差不多了,两人便起身下楼。
客栈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张德旺抬手示意,让他上车。
原来张德旺早早就租了一辆马车,在客栈门口等候了。
宴会在学政试院的东楼举行,离这边很近,走着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的。估计又是面子使然,李云洲暗暗感激。
马车在学政试院的大门处停下,有小厮引路往东楼走去。李云洲左顾右盼,路上前往东楼的学子不少,个个衣着得体,形体稳重,看样都很重视这次宴会。
其实,这种宴会,每一次院试之后都会举办的。举办宴会的是学政大人,而这学政大人是不是上面派下来的。在这些新生代秀才的眼里,这已经是天的人物了。如果能得到学政大人的赏识,对以后的升迁是大有好处的。这是一次能平步青云的机会,没人不会重视。
况且,宴会中还有当地大儒,地方官员,能和他们搭上关系也是不虚此行。
大隋以武立国,武风极盛。可到当今圣上就位,却转变了风向,喜欢上了诗词歌赋。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就连舞刀弄枪的侠客们,比试之前都会文绉绉的来上两句,要不那还能算风流侠士。
此风气,在官宦子弟、文人书生之中尤甚。吟诗作对本来就是他们的强项,既然要玩,那就得清新脱俗、和别人不一样,最关键的是要雅。
所以眼下,整个大隋最风行的就是这种宴会——诗会。
众人摩拳擦掌,自是希望能得到学政大人或者当地大儒的赞赏。
李云洲跟随小厮来到室内,在一张案桌前坐下。看到桌上摆放着酒水,很自然的倒了一杯,小心的品尝着。一股淡淡桂花香气,充斥在唇齿之间,甚是可口。
宴会还没开始,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相谈甚欢。李云洲没有相熟的人,也没人来烦他,一个人品着酒,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倒也自得其乐。
周围的人,交谈必引经据典。李云洲听着这些酸词,心里叹息一声,伸手扯了扯衣领,暗道这么热的天,和着这些酸词,人会不会变成醋溜土豆丝。这酸秀才就是这么来的吧?
天气闷热,喝了几杯酒的李云洲,一阵困意袭来,便要睡去。前几日的院试,还是让他有些睡眠不足。他赶紧伸手在大腿内侧掐了一把,剧烈的疼痛让他精神了不少,今天这个场合可不能失了礼数。
李云洲强打精神,让自已保持直立,抬头木然的望向前方。像极了课堂上,睁眼睡觉的学生。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一股目光在注视着自已。目光聚焦,一双大大的眼睛,腮鼓鼓的像只河豚。
原来是一个半生不熟的人,谢季瑜。
在这陌生环境里,看到一个熟人,虽然之前他们有些过节,可他还是有种亲切感。
李云洲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遥遥敬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谢季瑜下意识的拿起酒来,跟着喝了一杯。这才意识到自已的动作,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李云洲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这个人有些意思。
场中一位云州学院的教授,正讲着经义。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两人动作。
只有谢季瑜同坐的那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正自斟自饮的李云洲。几人看了一眼,便低下头说着什么,还不时得阴沉一笑。扮做河豚的谢季瑜也舒心一笑,恢复了儒雅随和的样子。
李云洲看在眼里,却不以为然。就他们这几个臭番薯、烂鸟蛋还能翻了天不成?
漫长的等待,终于等来今天的正主,学政大人李澧。
学政大人,起身朗声笑道:“诸位过了院试,今后就是生员了。让我们先恭祝各位学子提案。来,满饮此杯。”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诸位,只是喝酒甚是无聊,不如以诗佐酒,岂不快哉!”学政大人微笑着提议。
底下众人纷纷应是。学政大人便提议以桂花为题,题诗一首。
谢季瑜与同桌几人相对一笑,机会来了。
其中一人起身,拱手道:“晚生不才,有诗一首,权当抛砖引玉。”
“生得粟来大,妆成蜡样黄。落金遮蚁穴,酿蜜满蜂房。”吟完诗后,拱手转了一圈,这才坐下。
秒极,众人纷纷叫好。
对仗工整,这首确实还不错,李云洲微微一笑,继续喝酒。
有人呼喊着有灵感了,旁边的小厮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奉上。待诗写完,又有人高声诵之。
多是些歌功颂德,溜须拍马之作。李云洲听着无聊,便起身想去个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