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六世为官,家中田产不知多少,但下地割谷,他还是第一次。
在得到李梁的传话之后,其他人也都停下手中的工作。
几个稍小的公子快步走到装着水的坛子前,让郎卫快些给他们倒些水喝。
往日里的这个时候,他们正躺在舒适的卧榻上,一边吃着冰鉴里的李子,一边享受着婢女摇扇吹动的凉风,哪里受过这种罪。
“阿兄,你要不要也喝一碗。”
月重新倒了一碗水,走到秦安的面前,将陶碗高高的举起。
她虽然小,但看的很清楚,这个阿兄是替他们家割谷最多的一个,而且,这个阿兄和那个最好看的阿兄一样,是带头的。
秦安笑着将陶碗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很甜。”
月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月牙,开心的笑了起来。
秦安弯下腰,摸了摸月的小脑袋,“月,其他的人你就不要去送水了,留着让你的家人喝就行了。”
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笑着跑开了。
秦安和扶苏坐到田埂上,放下手中的镰刀,看向丝毫没有歇息意思的月的家人。
月的家人中,除了低着头割谷的大父,大母,伯母,阿母,便是负责捆扎的阿翁,和堂兄。
相比较大胆活泼一点的月,他的堂兄看起来稍稍敦厚一些,根本不敢近前,只是偶尔的时候偷偷的看他们一眼。
根据亭长平的叙说,月今年才八岁,她的堂兄阳今年也不过九岁。
虽然他们的年纪都还小,却已经开始帮忙了。
两人乖巧的蹲在割好的稷谷边,先分成大小合适的堆,然后抽出两根稷谷当成绳索,将分好的稷谷捆好。
在烈日的照耀下,两人的脸蛋被晒的通红,额头上也都是细密的汗水,但两人依旧忙的不亦乐乎,看着十分开心的样子。
但瞅着两人熟练的动作,和被秸秆划伤的脸蛋,秦安和扶苏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
月的父亲,也就是那个捆谷的汉子,因为早些年在战场上伤到了右手,割不得谷,便只能在后面做捆谷的工作。
至于月的伯父,也就是阳的阿翁,和他的叔父则永久的留在了战场上。
这便是月的一家。
这便是秦安先来到月他们家割谷的原因。
……
公子彻,公子夜,公子昊,公子乾等一众小公子,在咕咚咚的喝过水之后,也不顾的地上脏了,一屁股蹲在地上。
他们年龄还小,所以干的是捆谷的工作。
但即便如此,他们感觉自已快要被晒干了,手也被秸秆扎破了皮,身上、脸上也痒痒的,刺挠的难受。
看着比他们还小,却好似感觉不到累,脸上甚至还有笑意的阳和月,公子彻等人十分的不解。
他们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
而阳和月在捆谷之余,在不经意间瞥见皱着眉,脸色十分不好的几个公子后,也十分的疑惑,为什么这几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阿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这可是稷谷啊,能让他们填饱肚子的稷谷啊。
不过,忙绿的阳和月顾不得去想那么多,他们多干一点,大父,大母他们就能轻松一点。
在这片小小的田间地头里。
虽然阳和月与公子彻他们相隔不远,虽然他们同在一片天空下。
但他们之间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他们的人生彻底分割开来。
我不理解你,我也不想成为你。
你不理解我,你也成为不了我。
那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就叫做……
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