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胜携农家弟子进入咸阳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颍川郡新郑县,也迎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颍川郡,乃是韩国故地,而新郑则是韩国都城。
从有熊国到祝融氏之国,再到夏都,再到战国初期韩国吞并郑国,将都城迁到这里,新郑一直是中原地区最富裕的城市之一。
秦王政十七年,原韩国南阳郡守叶腾,率秦军大举攻韩,韩王不战而降,自此韩国灭亡。
韩国虽灭,但除了韩王安被掳走囚禁外,韩国的权贵官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刁难。
毕竟,秦国没有足够的官吏和士卒对韩地进行管制,只能暂借旧韩权贵官吏之手,收取税赋,征发徭役兵卒。
新郑城东。
一个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宅院内。
站在阁楼上,张良看着远处城垣上的黑色旗帜,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十年前,他就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韩王安打开了城门,赤身牵羊跪迎秦军入城,自此,张氏几代人苦心维持了百年的韩国,就此灭亡。
七年前,他又眼睁睁的看着横阳君组织的反秦义事被秦军扑灭。
那一天,由亡国遗民组织起来的僮仆轻侠,无一例外的都倒在了秦军的长戈劲弩之下。
他恨……
他恨鼠目寸光、无所作为的韩王。
他恨碌碌无能、尸位素餐的朝臣。
他恨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横阳君。
他更恨攻打韩国,屠戮同胞的秦国。
如今,他又站在了这里,这也是他最后一次站在这里。
七年前,他离开新郑,辗转于魏、楚、燕、齐之间,暗中蛰伏,以待反秦的时机。
然随着燕、魏、楚的相继覆灭,他的心也越来越凉。
尤其是,齐王建的不战而降,更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他算是看明白了,无论是韩,还是赵、燕、魏、楚、齐,上到君王,下到百官已经彻底烂透了。
指望他们打败秦国,还不如把希望寄托于秦王赵政突然死于暴毙。
面对这样的境地,他虽然没有放弃复国的念头,但终归是深感无力的,大势滚滚之下,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
尤其是当他听到赵政下令,六国故地,必须使用秦字,甚至度量衡、钱币、车轨都要同秦地一样。
他恨不得自已能像荆轲、高渐离一样,出现在秦王赵政的面前,将手中的利刃重重的刺进他的心窝。
赵政这是要毁掉韩国的根基啊。
如此下去,不消百年,这世上再无韩人。
那段时间,他整日活在极度的痛苦之下,他想复国,却无能为力。
直到他听到了秦王赵政出巡的消息。
他知道,自已的机会来了。
以秦王的性子,他既然巡视西北,必然也会巡视东方六国。
为此,他专门去了一趟辽东郡拜访沧海君,商议刺杀的行动,并找到一个大力士。
“君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仆恭敬的走到张良身边,跪伏道:“老奴已经将膳食给那位壮士送过去了。”
“好。”
“暴秦最近有什么动向没有。”
七年前,他虽遣散家财僮仆,却将这座宅院和老仆留了下来。
一来是为他打探消息。
二来是为他置办验传。
韩国虽灭,但统治韩国的权贵和官吏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这些人摇身一变就成了秦吏。
张氏五世相韩,门生故吏遍布朝堂,打探些消息,弄些验传出来,并不是难事。
老仆回答道:“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