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邺立国的第三十个年头,初冬,永元帝病危。
太子燕述,皇太孙燕怀琛,长夙公主燕末,太子少傅君珩,梁国公等人奉皇命连夜入宫候命。
泰乾宫大殿落针可闻,昏暗的烛火摇曳,冰冷地板上跪着整整齐齐,面无表情的两排人,映出的身影拉长,扭曲。
燕末正微垂着眉眼养神,从身侧冒出个蒲团放在了她膝下,她回头扫了斜后方的君珩一眼,稍抬双腿跪了上去。
话说媳妇儿在她进宫前给她绑了好几层膝带来着,不过值此关键时刻,不宜在人前表现出和君珩有什么龃龉。
这番举动落在几个阁臣和六部大员的眼里,则成了一种心照不宣。
徐德全带着两个内侍踩着无声的细碎脚步走出来,先朝跪在最前排的皇室几人行了大礼,随后拿出三道圣旨。
第一道是传位诏书,传位于皇太孙燕怀琛,昭告天下。
第二道是封王的圣旨,原太子燕述封舜王,二皇子燕逍康郡王。
而这第三道,命燕末效仿前朝某长公主垂帘听政,任君珩为内阁首辅以及在场其他几位阁臣为辅政大臣,尽心辅佐幼主。
没过多久,寝宫乍然响起尖锐的哀嚎声,殿内众人身体一僵,反应过来用袖子抹泪的抹泪,一个个面色沉痛,开始给先帝歌功颂德。
从公主荣升为大长公主的燕末与新上任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君大人对视一眼,内心均毫无波动。
这位雄才大略
的皇帝陛下,不,现在该说是先帝了,死还要将他们一军。
临被授命的心腹重臣们还没来得及拜见新帝,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几个身上染血的内卫匆慌闯了进来,“殿下,二皇子带兵进宫了!”
诸朝臣顿感心惊肉跳,便知新帝登基不会太平,毕竟一个几岁的小娃娃,要让人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未免太难为人家。
燕末拢了拢宽袖,冷淡的眼风刮过殿门,“除了康郡王还有谁?”
“君家二公子君琅,武安侯世子周拓晨。”
正当诸臣惶惶不已,暗自权衡纠结的时候,却见着绛色官袍的少女勾起唇角,“甚好。”
遂抬步径自走了出去,年轻的首辅大人紧随其后。
外面一片喊杀声,身披甲胄的禁军势不可挡,很快就到了阶下。
燕逍手执长刀,深邃俊郎的面容满是狰狞,“那老东西死了?”
当然是死了的,不然他也不敢行动。
燕末没兴趣回答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三大营的虎符都在我手里,康郡王私自调兵硬闯皇宫,是为谋反。”
听着她漠然的话,燕逍兀地发出几声怪笑,“康郡王,康郡王,哈哈……”
他捏紧手中的刀柄,双目猩红,“老东西可真是偏心!”
这么多年了,让一个什么都不如他的废物燕述压在他头上,甚至宁可把权柄交到一个黄毛丫头手中,却半点看不上他!
后面的君琅有点看不下去了,总算知道永元帝为什么把皇
位传给几岁的孙子都不考虑这个二皇子。
心里如此腹诽,他还是恭敬温和地对燕逍提醒道,“二殿下,切忌给这些人拖延时间的机会。”
“拖延时间,对你们有这个必要么。”燕末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