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琛思忖片刻,做出决定:“这个周末手术结束后,我们一起去见一下老师,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他们的老师刘博易是星大荣誉教授,更是走在腺体学领域最前沿的科学家,去年退休后夏明煦就很少在学校遇见他,仔细算下来上一次见面还是过年期间:“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他。”
时间一晃来到周末,晏雅进手术室前特意叮嘱他们,不要在门口等着,该干嘛干嘛。
但该等的人都还在,夏明煦和晏琛坐在长椅上,牧辛柔在门口踱步,虽然上次有过不太愉快的谈话,但夏明煦不是小心眼的人,他轻声安慰道:“您坐下歇会儿吧,手术不会这么快结束。”
“好。”牧辛柔擦了下眼角,坐到两人身边,单从外表来看她和晏琛记忆中差别很大,或许是时间给过去的人和事蒙上了一层滤镜,再次相见反而觉得陌生。
“上次的事是我太过偏颇。”
她主动提起,夏明煦也不好继续沉默,点头道:“没什么,您想通就好。”
晏琛给他递了个眼色,表示疑惑,夏明煦不知该怎么解释,食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了一个数字:9999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逃不过牧辛柔的眼睛,她轻叹了口气:“是我草木皆兵了,年轻时犯下过不可弥补的错,现在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晏琛沉默良久,还是借着夏明煦的身份,开口问了一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牧辛柔一怔,苦笑道:“我再婚了,过得还算不错。”
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但难免唏嘘,晏雅等了这么多年,等来别人的妻子,晏琛盼了这么多年,盼来别人的母亲,说不清是非对错,晏雅为她的年少风流付出了代价,至此也算是互不相欠。
晏琛松了一口气,他不会选择原谅,但也不想看见她们痛苦。
手术结束,一切顺利,他们终将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
下午两人匆匆忙忙赶到刘博易家里,夏明煦才恍然想起:“糟了,我给老师准备的东西忘在家里了。”
“你还准备了东西?”晏琛眼神不解,皱眉问道:“很重要吗?”
“就是一些茶叶和点心。”夏明煦懊悔不已,低头看了眼时间:“要不我回去拿一下吧,本来就好久没来探望,这下还空着手来。”
晏琛面色波澜不惊,嗓音平静:“我每次都空着手来。”
“……”
夏明煦瞪大了眼睛,一时难以组织语言,半晌,他憋出来一个问题:“不觉得尴尬吗?”
“不觉得。”晏琛若无其事地上前按了门铃,他来之前已经提前打好招呼,确定老师这个时间在家,且没有其他外客,做好这些才是他的基本礼节。
至于伴手礼晏琛确实想不到,他不明白又不是逢年过节,有什么可送的。
门铃响了两声,刘博易的太太出来开门,她满头白发,鼻梁上架了一副花镜,见到两人笑得和蔼可亲:“算算时间你们也该到了,快进来,老刘在书房等你们呢。”
“师母,你最近还好吗?”夏明煦挽着她的胳膊,姿态亲昵:“瞧着气色比我上回来时更好了。”
刘太太笑容温婉,拍着他的手不断点头:“好好,你医院工作应该挺忙的吧,怎么有时间过来?”
夏明煦羞赧:“实不相瞒,我们遇到一点专业上的难题,特地来请教老师。”
“那你们快去,讨论完晚上留在这吃饭,我都提前准备好了。”刘太太笑着回头,神色微诧:“明煦怎么还在门口站着,往日你最活泼,今天怎么还见外了?”
晏琛微微点头,不好解释其中原因,径直往书房走去。
“师母,我等下再陪你聊天啊。”夏明煦跟了上去,在晏琛身旁小声说道:“等下我们该怎么老师说呀,他能信吗?”
晏琛勾唇轻笑,瞥了他一眼:“你收敛一点,否则不用说就露馅了。”
“小看我?”夏明煦表示不服,他挺胸抬头,沉声道:“我感觉模仿你没什么难度。”
“那就试试,老师几秒能看出破绽。”晏琛挑了下眉,上下打量一番,指挥道:“去敲门。”
“好啊。”夏明煦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笑容收敛,缓缓抬手:“咚咚咚。”
“第一处破绽,敲门方式不对。”晏琛抱着双臂,眯起眼细数他的破绽,夏明煦诧异回头,还没开口,晏琛笑着补充:“第二处破绽,眼神不对,有人质疑你你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委屈,而是想办法反驳回去。”
夏明煦一口气提在胸口,刚要反驳回去,书房里传来刘博易的声音:“进来。”
晏琛推门而入,看见满桌的笔墨纸砚,静了片刻:“上次见你喜欢的还是收藏古董文玩,这回就变成临摹书画了?”
“臭小子,学什么不好,还跟晏琛一样,管起我来了。”刘博易手里拿着毛笔,衣服上,脸上到处都是墨渍,完全看不出学者风范,倒像个不谙世事的老顽童,他招呼夏明煦:“晏琛,过来欣赏一下我的大作。”
夏明煦还在努力维持一板一眼的模样,凑过去一看,文绉绉地夸到:“老师,你真是博古通今,技艺精湛。”
“……”
刘博易沉默半晌,犀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缓缓开口道:“你们两个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夏明煦心虚,不由自主笑道:“这话怎么说。”
“晏琛什么时候奉承过我,还在这傻笑。”刘博易移开目光,又看向门口站着的人:“明煦什么时候这么老实,绷着脸跟谁欠他钱似的,说吧,你们两个到底惹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