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道:“师父,你有那天眼通,自己使了神通看看不就得了,还要猴哥去操这心做甚?”
悟空道:“呆子,你何时还心疼起我老孙来了?引路乃我职责,怎能劳烦师父。莫不是你想偷懒?”
陈衣骑马悠哉道:“想我出那长安城时,也还有陛下赐的俩仆从和一匹白马,我皆放了。一个人挑着担子上路,倒也自在。八戒,不若你把那担子给我挑,马儿我也放了,妖怪我自己打了就是。就不劳烦各位徒弟了。”
白龙马第一个不同意,他嘶鸣一声,表示拒绝。
沙僧也慌了神:“二哥,你怎么说这样的话,若什么都让师父做了,去了灵山,见了佛祖,问着你这一路西行做了什么功德,你难道说吃了一路米糠?”
说完,沙僧又指了指天上:“都记着哩。”
八戒赶紧捂上嘴,笑道:“说说而已,切莫当真。”
悟空纵云而上,见前方山路崎岖,不远又有一带林丘,松林丛簇,树木森罗,南面有一金光从树丛中冒出,看上去像是被林木遮掩的宝塔塔顶。松林再往西十里,才有大路,但杳无人烟,三百里远,才有一座好城,想必那就是师父口中说的,宝象国了。
悟空按下云头道:“师父,还得走三百多里。”
八戒听了有些泄气:“那这一路,不是连个斋饭都化不得?”
陈衣道:“那八戒你就勒勒肚子,摘些野果吃吃。”
悟空道:“倒是应该也不难化缘。那松林南边似有一宝塔,既是宝塔,想来应该有寺庙观宇,我们还能借宿一宿。”
陈衣手中白骨珠串一阵抖动,他自然是知道这白骨精是在怕什么,那宝塔里,住着的是天上下来的星将,沙僧和八戒两个都打不过的奎木狼。
“莫怕,”陈衣抬起左手,指着南面那黑松林中道,“塔是好塔,里面是住的是人是妖还是仙,那就不好说了。走,徒儿们,去化个缘。”
躲是躲不过的,得把这奎木狼搞定,后面说不准还要让他来帮忙哩。
却说师徒五人往南边走,一路林幽草深、无甚大路,走不远,便望见那宝塔半露,金顶放光。再仔细瞧,不过是西落的日色,映着那金顶放亮。
八戒道:“这塔顶是金子做的么?想来这寺庙也很阔绰,呃,庄严。”
再走近些,过了香松紫竹,清泉石桥,路旁古树林立,野花艳艳,南风吹拂,夕阳斜照,树影摇曳,禽兽奔走,倦鸟归林。
几人行至塔门之下,只见一个斑竹帘儿挂在里面,门上写着六个大字:“碗子山波月洞”。
悟空破步入门,揭起帘来往里就进,猛抬头,见那不远石床上侧卧着一个妖魔。
那妖魔青靛脸,白獠牙,胭脂色的鬓毛,紫巍巍的髭髯。鹦嘴般的鼻儿拱拱,曙星样的眼儿巴巴。钵盂大的拳头,粗桠般的蓝脚。斜披淡黄袍帐,手握精光宝刀。浑一个牛头夜叉。
呼噜噜,睡得还挺香。
陈衣也走将来,看那怪披的黄袍,便知这定是那黄袍怪。他又瞅瞅身边几个徒弟,心头叹道:怎的这天上的神仙下了凡,个个都换了个不被世俗认可的模样。
悟空道:“师父,还什么寺庙观宇,竟是个妖怪洞府。”
那怪耳一动,大撑开着一双金睛鬼眼,见门口站着两个和尚,一个雷公嘴,黄毛脸,金睛火眼;一个垂肩耳,白玉盘,神不露外。
那怪本想呵责看门小妖擅离职守,见了这两和尚,却哈哈大笑:“这真是‘蛇头上苍蝇——自来的衣食’。小的们!疾赶上去,与我拿将来!我这里重重有赏。”
黄袍怪一下令,那些个小怪就端着武器,塔里塔外围了起来。
外面八戒和沙僧可乐了,白骨洞里没打着架,这赶巧来一回。
小怪们一窝蜂,冲上来,却是一个没捞着好。
他们哪晓得,一个是金蝉转世的菩萨,一个是大闹天宫的妖王,一个是统帅天兵的元帅,一个是玉帝跟前的大将,连那匹白马真身也是个海中霸主。
这是万万惹不得的一群和尚。
乒呤乓啷,叮铃咣啷,只不消半刻,小妖们便叠罗汉似的,叠了一堆在塔前,一个个叫苦连天。
黄袍怪却喜了,这一看,竟是西天取经的那几个。他笑道:“真是来得好,来得妙。取我披挂来!”
小妖将披挂抬出,那黄袍怪整装绰刀,径出门来。
黄袍老怪出得门来,便问:“你等是哪方的和尚,闯我洞府,还伤我小妖?”
八戒道:“我儿子,你不认得?我是你老爷!”
悟空道:“怕是你也不认得你老外公哩!你老外公是大唐三藏圣僧的大徒弟,叫孙悟空行者。”
八戒道:“猴哥,你莫占我便宜。”
陈衣则礼道:“阿弥陀佛,我等是大唐派往西天取经的和尚,经过贵山,本来拜访下阁下和尊夫人,不料却被当成了伙食。”
那黄袍怪道:“正好,小的们!这就是那西天取经的唐僧,吃了他的肉长生不老。今日若有人助我拿下,我便分他块肉给他。”
小妖们本来士气低落,听到这话,赶紧抖擞精神,又做出围攻之势。
悟空道:“师父,他要吃你,你跟他客气甚?”
陈衣道:“这礼节还是要有的,以后大家见了面才不尴尬。”
沙僧道:“师父,难道你真认识他?”
陈衣微微一笑,九环锡杖一杵,叫道:“黄袍怪,你若不想你的秘密被人知道,就赶紧停手,我们还能有商有量!”
黄袍怪心里一咯噔,难道自己偷跑下凡的秘密被他知道了?不可能,这唐僧虽是金蝉子转世,但却早就投胎了,如今算来,这世至少也有二十多年。不可能知道十三年前天庭的事儿。
那黄袍怪吆喝道:“少来唬我,今天你这身肉,定要下锅!”
话不多说,黄袍怪绰刀上前,便朝陈衣斩去,却被猴子挡住。悟空道:“想要拿我师父,先过了我这关!”
老怪滴溜溜圆眼一睁,迎棒而上。八戒、沙僧想来帮忙,不料八九个回合便抵挡不住,只能去边上打打小怪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