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回事。”蒋昊扶扶自己的眼镜框,接过了话。“一年前,是我急功近利,超前在人身上实施了‘心蓝’,是点对点给界山下平安村的一户普通人家发出的信号,接收到信号的是一个姑娘……她来到了梦境运输舱。我们给她讲了之前给你讲的那些事,然后让她吃下“白胶囊”,送她回去。一开始事情很顺利,可第三次对她实施‘心蓝’后,我们突然发现这个姑娘的很多记忆消失了,而且……而且智力回到了小孩子的水平……”。
“那个姑娘叫什么?!”李森林打断了蒋昊的话。
“叫……叫邱春妮。”蒋昊说。
李森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对蒋昊喊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看到李森林突然激动,郝胜利立即站起来说:“森林,这事确实怪我们,你……你认识邱春妮?
李森林回身撇了眼郝胜利,缓缓点头,突然又圆睁了双眼大声说道:“不管我认不认识,你们怎么能超前在人身上进行试验呢!?”
“……在这件事上,蒋所长和我都有责任,我负主要责任,是我同意他实施的。我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郝胜利说。
“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就敢先试验!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李森林怒气难消。
“森林,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蒋昊站起来,一脸愧疚地说,“‘心蓝’可以说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研究所团
队没白没黑,就是想早日有结果,可好几年过去了,我们急啊……邱春妮出问题后,我们做了很多努力,想让她恢复健康,可都失败了……”
李森林慢慢平静下来,其实他心里多少理解蒋昊和郝胜利他们急切的心情,但这都不是超前试验的理由。如果没有那样做,春妮该和其她同龄人一样,有个多么美好的青春啊。李森林叹口气说道:“春妮还有机会恢复吗?”
“有机会。一方面我们在研究这个课题,来帮邱春妮恢复健康。另一方面可能你也知道,这种情况有可能慢慢自愈。”蒋昊说。
“希望有好的结果。”李森林说,“那么春妮和‘黑风衣’有什么关系?”
郝胜利眉头一皱,说道,“邱春妮也碰到过‘黑风衣’。她第二次来到这里时告诉了我们这件事。春妮说,她看到有两个穿黑风衣的人跟着自己。但我们还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春妮就出了事……”
“后来呢?”李森林问。
“后来我们还对春妮实施过一次‘心蓝’,那次是为了帮她治病。我们让这里最好的医生给她做了检查,但没有办法,不过我们没有放弃……我们无法去到过去,一年前‘心蓝’技术也不成熟,所以当时无法继续调查“黑风衣”的事。现在‘心蓝’成功了,又听你说到‘黑风衣’,现在我们可以重启调查了!”郝胜利说。
“怎么调查?”李森林
追问。
“这……需要再讨论……”郝胜利望向蒋昊。
蒋昊说:“我想,也许可以请被实施‘心蓝’的人帮我们。你们看,理论上,我们只对他们实施一次‘心蓝’,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筛选几人进行二次、甚至三次‘心蓝’,看看他们是否有被“黑风衣”跟踪的经历,然后综合信息,来调查应对。”
郝胜利点点头,看向李森林。李森林说:“这是个办法,但需要时间。我在想,既然他们能跟着我,为什么我不能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也许一年前并不是你们的技术不成熟,而是‘黑风衣’捣得乱。当然,这只是猜测。”
“并不是没有可能。”郝胜利说。“还有一件事,森林,我们得拜托你。”
“说吧,恐怕不止一件事。”李森林说。
是啊,当然不止一件事。李森林是“心蓝”第一个被成功实施者,写稿、写信、调查……后期还有很多事要做,这么说来,其实李森林已经算是他们的搭档了。“没错,但先说这件事。你提到了春妮,实际上提醒了我,我们欠春妮和她的家人一个道歉。以后也许他们还会通过‘心蓝’来到这里,但道歉当然是越早越好。你现在是我们当中的一员了,请你先代替我们跟春妮的家人说明情况,然后代表我们跟他们先道个歉。我们会继续研究春妮的特殊病情,不会放弃的。”
李森
林盯着郝胜利看了几秒钟说:“春妮唯一的家人就是她哥哥,我跟她哥哥是朋友,这里的事他都知道……我不介意代表你们先跟他们道歉,早就应该道歉!”
“嗯,拜托了。”郝胜利吐出一口气。
“拜托了。”蒋昊的脸上挂着愧疚。
敲门声响起,是刘声和赵一池。刘声看看李森林,又看看郝胜利,欲言又止。
“说吧,森林不是外人,没有什么秘密。”郝胜利说。
“好!向几位领导汇报,咱们‘心蓝’首批点对面299位梦境传输者目前已全部苏醒,情况稳定,正在进行一对一沟通,已有人陆续进入放映室。”刘声说。
“好!”郝胜利面露喜色,“按照既定计划继续进行,有任何问题立即说。不要来回跑了,耽误事,打电话过来就行。”
“明白,那我们先去放映室了。”刘声和赵一池转身离开了房间。
“森林,我们已经跟国内其他空中城市分享了‘心蓝’技术,他们应该会陆续开始实施。我们国家也正在向他国输送‘心蓝’的实验成果。我相信,世界各国很快就会有所行动。未来,‘心蓝’会实现全覆盖,影响力不可估量。”郝胜利说。
“嗯,不知道结果,但我们没有坐以待毙。”李森林把跟前已凉下来的茶一饮而尽,轻轻嘬了一声,就像喝掉一杯高度白酒。
蒋昊给李森林的杯里倒满茶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白色胶囊,
放在桌上。
李森林和着茶水吞掉了白色胶囊,茶水有些烫,他望向书架墙顶部的斗牛犬。“真像一只真狗。”他没有等到郝胜利或者蒋昊接话,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