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船之上,那位老管事为陈疃和傅绾安排了相邻的两间天字号厢房,而且还为两人安排了两名婢女,一个叫怜香,另一个就叫惜玉。
陈疃不再是作道士装,反而是换上了一身有些宽松的淡青色长衣。
长衣是先前在小镇受伤的时候,阮秀给他换上的那件,后来阮秀便索性直接送给他了。
长衣应该是阮邛年轻时候的衣裳,但由于阮邛身材比较魁梧,所以陈疃穿着便有些宽松。
除了这件淡青色长衣,还有一件火红色长袍放在咫尺物中,是他临走之际阮秀特意交给他的,当时接手的那一刻,陈疃其实便知道这不是一件普通长袍,而是一件法袍,不过陈疃倒还从来没有试试这件法袍的效果。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一位身材苗条纤细,容貌秀美的少女开门轻步行来。
少女正是鲲船安排的婢女,怜香。
怜香放下手中的天青色瓷盆,瓷盆之中装满了翠绿的灵果,只一进门,灵果的清香便弥漫了整个厢房。
怜香看着坐在榻上的青衣少年,笑意盈盈地开口询问道:“公子何不去鲲船前边的观景台上观景?如今还有一位来自黄粱阁的仙子在那边抚琴,凡是天字号厢房的贵客都可以落座前排。一边闻琴洗耳,一边坐看云起,倒比在这厢房之中独坐要有趣得多。”
黄粱阁是北俱芦洲的一座特殊门派,其中修士多为女子,皆善琴棋书画,当其中一种技艺习到某种境界之后,便有某种特殊功效,就比如这琴声,可以清洗听闻琴声之人的耳部积垢,于是就叫做“洗耳”。
此外,还有“明目”、“清心”、”凝神”等等。
怜香瞥了眼这位青衣少年,虽然他看起来年纪还比她还要小,但能够住进这天字号厢房便能够看出这位少年的不一般。
再加上怜香本就在这鲲船之上当了多年的天字号厢房婢女,像她们这样的婢女,不算是打醮山的正式弟子,而且修行境界也不高,大多数都在一、二境,但要论识人的本事,她们一定不差,毕竟见过这么多能够住进天字号厢房的贵客,其中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比如有大家族中人,这里的大家族可不是那些世俗之中的家族,而是在山上的大家族,这些人大多都能够谈笑风生,可举手投足之间却隐隐透出一种身居高位的感觉,让人望而生畏。
还有一些门派下山修行的弟子,其中也不乏有宗字头的山头,这些人大多数则是少言寡语,虽说没有前者那种身居高位的感觉,但由于长居山中,性子清冷,身上的仙气远远多于烟火气,一看就给人拒人而外的感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散修,这些人则是各种各样,不过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足够警惕,哪怕是在打醮山的鲲船之上,这份警惕也只是略微放松,但绝不会完全消失。
至于眼前这位青衣少年,在怜香看来更像是第一种人,不过却没有那种身居高位的感觉,反而是真正的平和,与之相处起来就好像是潺潺流水,又或者是一缕春风。
陈疃拿起一颗翠绿灵果咬了一口。
果肉不仅甘甜,而且还蕴有丝丝清凉灵气,一口下去,灵气迅速流向四肢百骸,带给人一种全身都无比清凉的感觉。
“是嘛?那我等会去瞧瞧。对了,傅绾没闯祸吧?”
怜香先是道过谢,然后才接过陈疃递过来的一颗灵果。
像她们这样的婢女原本是没有资格享用天字号厢房的灵果的,如果一旦发现她们有偷拿灵果,等待她们的便是废除一身修为,赶下鲲船,然后让她们自生自灭。
怜香轻轻摇头,笑道:“小姑娘很活泼,现在在船上到处转悠,不过惜玉一直跟着她呢,一旦出了什么事,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公子。”
与这位青衣少年同行的那个红衣裳的小胖姑娘在怜香看来甚至都不能用活泼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精力过剩,一刻都不闲着。
一上来就在鲲船到处乱窜,甚至都差点闯进其他贵客的天字号厢房去,如果不是她的那位妹妹惜玉及时制止,少不了还要发生一场争端。
到现在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小姑娘新奇劲还没有过去,还在鲲船上晃悠,婢女惜玉只好紧紧跟着,以防小姑娘再跑到不该去的地方,同时也是怕小姑娘从鲲船之上掉下去。
毕竟在她们看来,这么小的姑娘可不会御空之术,到时候要是不小心掉下鲲船可就危险了。
怜香小小地咬了一口灵果,清凉的灵气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同时,她体内气府之中的灵气也浓郁几分。
仅仅只是这一小口,便抵得上她半天的打坐修行。
怜香脸色红润,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四肢百骸的这种舒适,再加上由于气府之中出现突然一股清凉灵气的刺激,使得原本就待在她气府之中的稀疏灵气也活跃起来。
少女情不自禁地发出嘤咛一声,随后便发现自已的无礼,连忙捂着小嘴,脸色羞红。
陈疃微微一笑,表示无事。
“你可以多拿一些,反正我也吃不完。”
怜香连忙作揖道:“谢过公子好意,怜香吃一个就已经很满足了,再多就不合适了。”
“没事,我看惜玉与你容貌相似,你们俩应该是孪生姐妹吧,她盯着傅绾这么久,肯定也累了,你可以给她多拿一些,就当是我给你们额外的……工钱。”
怜香微微一笑,“奴婢就代小妹多谢公子赏赐。”
陈疃哑然。
突然,陈疃脸色微变。
与此同时,整个鲲鱼渡船似乎都晃了晃。
怜香面色有些惊慌,随后又马上定神说道:“公子不用慌张,我们打醮山的鲲船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出过事故,若是真的有什么危险,鲲船之上也有我打醮山的地仙坐镇。”
陈疃没有回话,身形凭空消失在厢房之中。
怜香惊讶地张张嘴,原来这位公子修为如此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