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三千里,山里二十年,一声大师兄,双泪落君前。
“大师兄。”一道稚嫩轻快,清脆如铃的声音叫住心无旁骛埋头赶路的陈旭。
这声音脆若黄鹂,自有妙趣。
清爽而不谙世事,稚嫩而不懂人情冷暖。自成一派天真无邪的美妙声音。
然而,美则美矣,其实若投毒砒霜,谋害的号角正在吹响。
手持馒头他不慌,充耳不闻不回头,一心只有脚下路,两耳不闻窗外事。
权当没听到,陈旭闷头赶路。
手里的馒头在对方第二声的大师兄的喊声里没了热乎劲,陈旭只觉得那句“大师兄”夹枪带棒,一会儿就要以找他比试修炼为由,咣咣把他摔个七零八落,断胳膊少腿地七荤八素。
无意染尘埃。
仰头看苍昊,有点凉。
由外感内,是丝丝缕缕绕在心头的凉。
陈旭本该回头是岸,怎么说也该在人家甘居于下叫他声师兄的时刻,投桃报李的也回一个更加低眉顺眼的招呼。
但世事难为。
陈旭想想前些日子,他这个瞧着是“羡子年少正得路,恰如扶桑初日升”有着锦绣前程小师弟的所作所为,不但想无视人,还有蠢蠢欲动的倾向,想唾人一口。
还好,他深谙该走的路不要停的名言箴句,巧做拉弓没有回头箭的箭,智做五感尽失的木讷呆傻人,与梅花树旁芝兰玉树的人立着的人擦肩而过,把烦恼通通甩在脑后。
陈旭底气很足,一去不回头。
梅花瓣簌簌落下,几瓣梅花在陈旭的前路飘荡,陈旭又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情理之中完美理由。
且看那几枝梅花交错的罅隙,看那抹银白是不是像极了高耸入云无量山的背景板——苍穹明空。
无意惹落花,但乱花迷眼,陈旭视线错乱没有现这四季恒温无量山时序不败的梅花后的异常是于情于理。
逻辑严谨,推理精辟入理,陈旭心头火热,飘飘然。
这路上的风景他想停留就停留,不想停留就……
陈旭戛然而止应接之语,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成,不想停留也得停留。败给世俗败给你,这现实谱写的是,肆意洒脱终是要被禁锢。
迫于现实的淫威下接下这差强人意后半句,陈旭耽滞心中诗情画意的笔墨,只剩下这无常的感叹。
果然,自以为坦途在前,其实是陡峭险山,重峦叠嶂,关关难过。
下一秒,芝兰玉树长腿,闪现在陈旭在眼前,差点和他来个正脸杀,头碰头,撞满怀等一系列悲催悲剧。
不停的才才才又卜了一卦,是吉凶祸福还是担惊受怕?
卦象难为,卦卦为凶,大凶。
还好他稳住了。
心平气和四平八稳的往后退了几步,陈旭还给芝兰玉树青眼,看着面前他最小的师弟——谢繇。
谢繇眼里有一闪而逝极快的暗芒滑过,他看着陈旭,下巴微抬,嗓音脆亮,“师兄,方才我唤你,你为何不应?”
谢繇那张富贵窝里养出来的脸玉白生俏,矜慢大方。
一身银白色清心寡欲的宗门服都让他穿出来金银财宝堆砌的华丽感。
他面色微寒,凝视着陈旭,眼神有点放肆的冷。
强人所难,他这不是硬要他睁眼说瞎话,昧着良心说假话。
陈旭讨厌这直白,直白得自取其辱。
你妹的,你说他为什么要跟老鼠见着猫似的避而不见,装聋作哑,都不是你这小子一张嘴舌灿金莲搞的。
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你的刻薄程度罄竹难书,老子不是挨你骂,就是挨你打,你说你还非要自讨没趣的往前凑。
哪门哪派宗门的师弟会对自家师兄指指点点,还骄矜自恃私底下逮着大师兄不屈不挠再三再四的戏弄,演绎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真性情。
欲言又止,陈旭口张而话未出。
胃口全无,这馒头他是吃不下了,只能喂给宗门里的灵狗了。
心思辗转万千,陈旭面上单蠢恭正,朴实无华的普通人模样——
眼皮子稍往上抬点,嘴巴微张,一副见着意想不到人的吃惊模样的表情就热乎出炉了。
“谢师弟,原来是你叫我,方才我还以为听错了,原来真是谢师弟。”
“不知,小师弟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