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离开后,程荀明显感觉到胡婉娘对她的冷落。
那天夜里,胡婉娘坐在铜镜前,程荀自觉地上前替她摘钗松。程荀的手还没碰上头,胡婉娘猛然转头过来,面无表情地盯着程荀。 程荀心下一沉,连忙低下头做恭谦状。
“玉扇,你来。”
玉扇越过她,稳稳地站在了胡婉娘身后。
胡婉娘透过镜子,看着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丫鬟。
“我只说这一遍。我最讨厌的就是我的东西不听话、有异心。”胡婉娘声音稚嫩,话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意味,“我的东西,就算我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抢。”
“听懂了吗?”
程荀俯身,轻声回答:“是,姑娘。”
她顶着玉扇奚落的目光走出禅房。侧身路过玉盏时,她隐秘地捏捏程荀的小指,程荀向她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门甫一关上,她的笑便消失了。程荀冷冷地望一眼透着烛光的禅房,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
翌日上午,一行人启程回城。
回到兖州胡府,略加梳洗休整,胡家一家三口齐坐膳厅用晚膳。程荀候在门外等吩咐。
席间,胡品之提到了崔夫人一事,原本其乐融融的膳厅气氛一滞。程荀余光一扫,只见胡瑞黑下脸,半晌话才挤出口:“下次不许自作主张。”
胡品之面上不忿,但在胡瑞怒目逼视下,只能讪讪答是。
程荀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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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屋外秋风萧瑟。透过窗棂,月光凄然地洒进屋中。
程荀坐在床头,身旁摆着被烧得枯黑的老旧木盒。手帕慢慢拭过匕锋利的刀刃。
月光下,利刃的寒芒从她冷淡的脸上不时闪过,衬得她神情更显凌厉。
曾经满是污血、炭黑的匕,被她清洗干净、小心保存,如今恢复了吹可断的模样。
从她拿到它的那天起,她就想,总有一天,她要用这把匕了结凶手的性命。
程六出身上的伤,她要一刀刀讨回来。
她仔细擦拭匕,不错过刃上任何一粒灰尘。屋中只听闻轻轻的摩擦声和玉盏绵长的呼吸。
手上动作缓慢,她的思绪却转得飞快。她试图梳理如今得到的信息。毫无疑问,她是幸运的。
四个月前,她卖身进府,手里的信息只有一把刻着“胡”字的匕,和程六出来过胡府的消息。
进府后才知道,一个偌大的、她从未踏足的官家府邸,想要在其中抽茧剥丝,找到他被害的真相,何其不易。
跌跌撞撞当了几个月丫鬟,每天忍受着肉|身的劳累和精神的凌|辱,最后连府里的男主子都没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