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神奇的是,江橘白并未感觉到满脸濡湿。
他终于反应过来,桌子上的字据在吸他的血!
江橘白剧烈挣扎起来,可他的脑袋被脑后的手掌按压得死死的,不动分毫。
浑身力气用尽,江橘白急促地呼吸着,可能跟失血有关,他感觉到有些头晕,有些喘不过来气。
身后的压迫感在一瞬间消失了。
江橘白立马腾起,抵着椅子,脸色惨白地喘息着。
他目光落在了自己刚刚手写的那张字据上面,之前还是白纸黑字的字据,此刻已经变成了红纸黑字。
一想到是什么缘故使字据由白变红,江橘白的心底就冷意丛生。
字据之外的桌面,没有溢出半滴血液出去,从江橘白身体里出来的,全部都被这张纸给吸食了个干干净净。
很快,江橘白看见纸面“活”了起来,他的血液在纸上缓缓流动着,像是被剖开后的血管平面,血腥味一时间迅速占据了江橘白的鼻息。
看着这无异于“进食”的一幕,江橘白一阵反胃,扶着桌子弯腰,差点把胃都一块儿给呕了出来。
江橘白没有吐出来任何食物。
他的胃内已经空了,想来,时间已经过去非常久了。
他们还真是被困死在了这里。
吃饱喝足的字据重新排列组合,连笔画都被打乱,变成了一张新的,契书。
契书内容:
“我江橘白自愿不惜一切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帮助徐栾同学,我愿意将我的一切都献给徐栾同学使用,甚至交出我的生命。”
字据被改成了契书,江橘白目眦欲裂。
他伸手企图将契书夺回到手中,但契书却瞬间消失不见,桌面空空如也。
少年垂眼看着已经空了的桌子,他呼吸声粗重,怒火中烧,他试图让自己像之前一样冷静,但人生头一回被愚弄的愤怒和发现自己踩进了陷阱的恐惧让他直接装不下去了。
“你他妈的,你玩我?”江橘白一脚踢翻椅子,他将书架也推倒在地,看着那些珍藏的书籍变得乱七八糟,他跳上去狠狠踩了几脚。
他太清楚跟鬼怪签订契约代表着什么了,江祖先在家里念叨过无数回。
鬼神分正邪,契约自然也有好坏,地方神会在享受当地民众的香火供奉后,保佑当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便是好的,而邪神与邪灵,就像他们之前说的养小鬼,那是要靠人的精气甚至人命来供奉,一旦违背承诺,与之协议的人将会承受比付出生命还要惨痛的代价。
而就在刚刚,江橘白与这只恶鬼签下了契书。
“小白!”李小毛的声音出现了,接着李小毛也出现了。
他朝江橘白跑过来,在看见这一地狼藉后,他惊恐道:“发生了什么?”
江橘白扭头看着李小毛,李小毛被眼睛通红的少年吓了一跳,那活像被鬼上身了一样,杀气腾腾。
很快,李小毛又看见了江橘白右脸颊那长长的新鲜的一道伤口,他立马凑上去,“小白,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啊?”
“它弄的。”江橘白没好气地说道。
“你,”李小毛神色复杂,“你跟它打起来了吗?”他不想这么问的,这个问题听起来就很弱智,因为那玩意儿根本没有跟他们打架的必要,它杀死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句话说不清楚,”江橘白抹了把脸,“你怎么一个人,他们几个呢?”
李小毛的脸上重新笼上阴云,“陈巴赫和江尚刚刚死了,陈巴赫被砍了头,江尚被扭断了脖子,它可能真的是因为他们偷拿了它的钱才杀人的。”
李小毛嘴硬心软,这辈子都没见过死人的场景,还这么血腥直接。
直接死在这儿都还好说,反正没后文了,要是能出去,李小毛估计这阴影得跟随他一辈子了。
过了许久,江橘白才去拿长明灯,“别管他们了,我们想办法先出去。”
李小毛紧张地跟紧了江橘白,“我们要怎么出去?”
江橘白看了眼头顶上方,他没有把握自己写了那份契书,对方就会放他走。
总之,先看看。
-
沿着来时的路,两人走得小心又轻声,但脚步声仍旧清晰可听,一声接着一声。
头顶那诡异的规律脚步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此时此刻他们听着的即使是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却仍觉毛骨悚然。
“快到了吧?”李小毛抱着江橘白的手臂,身旁的江橘白此时此刻就是他全部的依靠,只要有江橘白在,他就算是害怕,也没那——么害怕。
他仰头看着对方,还未等到对方的回答,就看见对方的眼神忽然一边,接着江橘白丢下长明灯,随着灯盏落地,哐当一声,江橘白大步朝前方跑去。
李小毛朝前方看去,惊呼一声,他朝那吊在半空中的人大喊,“陈港!”
陈港被吊在了半空中,他还没死,他正在剧烈的挣扎。
陈港的脸涨得通红,能看得出来,他双手用力地在脖子处拉扯着什么东西,但却并没有什么用处。
“放开他!”江橘白跑到陈港脚底下,他双手抱住陈港的腿,看向上方,“陈港!”